那天之后，廖赟再也没有见过祁炘斌，就像她一直所希望着的那样，各自安好，再也不见。

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忍不住去找，见到身形相似的人忍不住去躲。祁炘斌大概真的成了她心口的一道疤，至今仍隐隐作痛。

离高考还有两个月，课业压力越来越重了，廖赟还是那样，不上不下，时好时坏，虽然调皮却不会麻烦别人。估摸着是自信了，廖赟和小伙伴们摸起了鱼。

还特意网购了好一批，那段时间就是小测复习，书都快翻烂了，哪还有心思看，就各自装模作样地包着个封皮，看小说。

一列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连老蔡学习老头们的阴险招数进教室了都不知道。

廖赟突然听见后面老蔡阴恻恻的声音，“书拿出来。”发现不是对着自己之后，而是后面那倒霉孩子时，马上用肚子一顶，双手摆好，藏进桌肚。

可惜，收了一本的老蔡又心平气和地对着廖赟说：“廖赟，你的也拿出来。”

廖赟只好从里面掏了出来，看着老蔡把这一列人的小说全收了，唯独一个看黑白杂志的逃过一劫。

问题来了，那书只剩一小部分没看了，廖赟和皮皮两个人抓耳挠腮的，想知道后面是什么样的。商量一下，决定去老蔡办公室偷书。

上次去办公室廖赟十分清楚老蔡的书放在哪里。但是，她不确定是不是有监控。最后还是决定把书换出来，估摸着老蔡也没看那书是什么内容。

拿着图书馆借来的几本书，偷偷摸摸上了五楼，在办公室门口晃了很久，被二班的班主任盯了好久。

廖赟发现自己上楼每次都能遇见李云峰和陈凯，就是遇不到祁炘斌，那就好。

五点多的时候，办公室里空荡荡的一片，老师也没把门锁了，廖赟就和皮皮钻了进去，廖赟翻箱倒柜，皮皮放风。

廖赟找了很久，发现老蔡并没有放在常放的那个地方，反而放在了一个柜子的角落里，刚抽了一本出来，就听见皮皮说：“廖赟，廖赟，藏起来，来人了。”

廖赟和皮皮就躲在了老蔡的办公桌下面，屏住呼吸，希望进来的不是老蔡。只要不是老蔡都没事，因为老蔡的办公室在最角落，一般除了老蔡也没人进来。

廖赟老怀疑老蔡的角落里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比如，偷偷对着自己老婆的照片发花痴。

两个人紧张地缩在一起，进来的是熟悉的声音，祁炘斌和陈凯。

如果是李云峰和陈凯，廖赟还敢一点，是祁炘斌，廖赟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地砖里。皮皮就看着廖赟整个人面色发白，紧紧地缩在一起，甚至有点发抖。

“考卷在那里。”

“嗯。拿了回教室吧。”

两个人拿了考卷不知道为什么没走，反倒逗留了一会儿。

“你这两天看见小廖没。”陈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有。”

“那我倒是天天看见。你俩咋回事啊，过了这么久还是一点迹象都没有。”祁炘斌恨不得在陈凯那张脸上贴一个八婆标签。

“不管你的事。”

“不是，聊聊啊，你是我兄弟，我当然要帮你纾解一下感情问题。”廖赟蹲在桌子底下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顺带帮他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呢。不好意思，超纲了。

“不需要。”

“你是不是还喜欢陈梓？”

祁炘斌都懒得理他，满眼你神经病的看着他。

“那陈梓上次不是还来找你，校门口，好多人都看见了。”

皮皮发现廖赟的脸更白了，天然美白，不带虚假。

“有事。”

“能有什么事，她上次在他们学校扬言要重新追回你，你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不可能的，你别管那么多。”她做梦。

“不是，我发现你这个人很难搞诶。”

“嗯。又没叫你搞。”

“你有些话说出来又不会死，自己一个人憋着不难过吗？”

“有也不对你说。”

“切，祁炘斌，迟早有一天有人治你。”

两个人走了，廖赟和皮皮才赶紧从桌子底下钻出来，陈梓来找过祁炘斌，但这已经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哎，好想上演一场正室撕小三的场面，结果一个是前妻一个是小三。

廖赟拿手揉了揉脸，瞪了瞪眼睛，叹出一口气。再过几天就好了，再过一段时间，就真的能忘记祁炘斌了。

李云峰回教室把手里的酸奶扔给祁炘斌，“廖赟刚刚在楼上，刚从办公室里出来。”

陈凯咬着吸管，”我们刚出来，没看见她呀。”

“不知道，可能是找老师没找到吧。”

“可能吧。”

祁炘斌怀疑廖赟那个时候就在办公室里面，盯着酸奶的商标发呆，不知道听到了多少。被怀疑的廖赟此刻正抱着小说和皮皮叽叽喳喳，如果三天之内老蔡没有来找她，估计就逃过一劫，如果来找了，估计头没了。

第二天，祁炘斌抱着化学试卷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廖赟她们班的班主任狐疑地盯了柜子好一会儿。

“小祁，你昨天有没有看见有人来过办公室啊？”

“没有，怎么了？”

“我柜子好像被动过，但是没有少东西。”

“哦，可能是陈凯找一次性杯子的时候动了一下。”

老蔡明显松了一口气，自顾自地又坐下了，陈凯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过了几天廖赟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明显廖赟对老蔡多了几分愧疚之心，老蔡说往东，廖赟绝对不往西。

距离高考还剩一个月，学校办了个签名墙的活动，每个班的学生都要在那张大海报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鼓励自己，也算留下一个纪念。

一个个都兴冲冲地下了楼，轮到廖赟她们班的时候，祁炘斌他们班早就已经好了。

廖赟踩了两个凳子准备往高处爬，最好别人都签不到的那种。结果王颖抢了她的地盘，还指定了一个小区域让廖赟签。

廖赟瞥了瞥有祁炘斌工工整整的三个字。

“我不要。”

“你想。”

“我不想。”

“这有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和他同框的机会了。”

廖赟沉默了一会，王颖说的没错，这可能是廖赟这两个字最后一次和祁炘斌这三个字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了，那为什么不离得近一点。

廖赟在一旁潦草却认真地写下了廖赟这两个字，目光里满是认真和不舍。

祁炘斌，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靠近你了。

写完就上楼了，她不希望有任何人再看见她没出息的行为。

后来王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说廖赟是勇敢到闹到都可以不要的人，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冲得这么肆无忌惮。至少，她做不到。

祁炘斌晚上回家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经过了签名板那里，看见廖赟两个字和祁炘斌就隔了一点点距离，久违的笑意显露在他的嘴角。

之后的一个月里，祁炘斌每天都会找时间去楼下看看那块板，看看那两个靠在一起的名字。有的时候还能看见在楼下玩的廖赟，咧着个嘴，眼睛眯成一条缝，两个酒窝深深凹陷，记忆深刻却再也不会对着自己的笑容。

祁炘斌就站在那块板前面，廖赟就在廊下，一个凝望，另一个再也不会展现给他的笑容。

廖赟记得有一次王颖在楼梯底层看见祁炘斌的时候，问了廖赟一句。

“要不要我去打那个渣男一顿。”

廖赟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用不着，算了。“

“你不生气吗？”

“我不在乎了。”那也就没什么好生气的了。至少，再在乎也不能给别人看出来了。

祁炘斌那时候离她并不远，他都听见了，至少最后一句听见了。他一步也没有停顿，直接上了楼，廖赟是笑着说出那句话的。

最后一个礼拜的时候，学校准备把那块板收起来了，经过雨水的侵蚀，上面的字有一些都有点模糊了。有些人还可以拿了教室里的记号笔再去补了一下，这毕竟是可能过了十年二十年还能再见的东西。

廖赟没去看，写下那两个字已经是最后的勇气了，不敢再来一次了。

祁炘斌站在楼下，没拿记号笔，只拿了一只水笔。

“同学我们要拆走了，你还有什么要写的吗？”

“嗯。麻烦稍微等一下。”

“好。”

工作人员走到一旁抽烟去了，祁炘斌看着那五个字，拿出笔在上面再添了几个字。

“好了。谢谢。”

“嘿，同学你写了什么啊，加油啊高考。”

“没什么，谢谢。”

工作人员还凑过去看了看，结果笔太细，阳光太刺眼，他眼睛又不太好，只能看见几条模糊的线，估计是高考加油什么的吧，毕竟上面连给偶像的应援都有。

那心意就短暂地被存放在仓库里。工作人员折起来的时候，那几个字隐隐若现。

光芒下，是一颗小小的爱心，笔触的深浅不太一样，是小心翼翼也是刻骨铭心。

还有五个字，“斌斌的宝贝”，可是好像弄丢了。

祁炘斌的浪漫，只有在仓库里继续蹲着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在被看见的那一天。

这回，是真的要分道扬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