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停下来，少女冷淡出口：“刚刚听到几声狗吠，实在聒噪。”

“你……你怎么能骂人呢？还是世家小姐，怎能如此不懂礼节……啊……”

话未落，刚刚落在地上的皮鞭直接落在了说话人的肩膀上，衣服撕裂，一道血口触目惊心的印在淡粉色的衣衫上，人群中传来一阵惨呼，被打的婢女夸张地捂着肩膀倒在地上哭。

自己的侍女被人当着面打，这不是在打婢女，分明打的是主子的脸，柳离上前，指着素伊愤怒得脸色发红：“你……你打我的婢女？你怎么敢对我的婢女私自用刑！薄素伊，你未免太嚣张了些！”

薄素伊挑眉，站前来的是为年轻女子，一身鹅黄衣衫，梳着飞仙髻，妆容服帖，脸上的粉太厚以至于显得整个人极其僵硬，一双眼睛到是生得不错，但也显得呆滞，此刻双眼喷火，倒是有了灵动之意。

“打你的人又怎么了？”海棠二话不说上前，泼辣道，“打你打错了吗？家仆背地里骂贵族，按照北梁律法，送到府衙去可是要吃板子的！呵，这知道的认为是家奴不懂规矩，背后嘴碎，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柳小姐支使下人污蔑我们薄府的嫡女，真要追究起来，也不知道柳大人能不能担待得起。”

柳离抖着手，没想到海棠竟然给她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下来，她父亲柳瞻是户部郎中，也不过是一个正五品的官员，她就算是柳家的嫡长女，和薄素伊地位比起来，那也是相差甚远，她不敢接这个话只好指责海棠道：“你你……我和你家小姐说话，哪能轮得到你一个婢女？”

薄素伊将海棠拉到一边，冷笑着看向柳离，轻蔑道：“我这个人，不喜欢不本分的犬类，很烦。”

旁人捂着嘴笑起来。

柳离脸色极为难看，脱口而出道：“打狗……打狗也得看主人，我的婢女有错，我自己教训，怎么敢劳烦薄大小姐亲自出马！这样岂不是显得薄小姐小肚鸡肠，没有教养！”

“你家的狗，要是拴不住，我代你教训教训，也无可厚非，不过……”薄素伊顿了顿，露出一个思考的笑容来，“你要是觉得不公平，那我把我家的狗拉过来，让你教训教训，以示我为人大度，如何？”

柳离扬了扬下巴，恶狠狠地盯着海棠，咬牙切齿道：“当然可以！”

薄素伊偏过头，对海棠道：“海棠，还不快些去？薄府后门最近新拴着一条癞皮狗，拉过来让这位大小姐泄泄愤也好。”

海棠反应过来，兴奋地拍了拍手掌，配合道：“好嘞大小姐，奴婢这就去办。”

这下连宋辞凉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薄素伊挑眉，微微偏了偏身子，漫不经心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我这算不算是博美人一笑？”

宋辞凉无声地给了她一眼刀。

“薄素伊！你……你欺人太甚！”柳离眼眶发红，竟然是要哭了的样子。

而刚刚被素伊一鞭子打了的婢女也跳起来，“薄大小姐什么意思？这就是薄家的待客之道吗？你怎么能如此侮辱我家小姐……”

“不不不。”薄素伊摇了摇手指，眉眼舒展，“我不是在侮辱你家小姐，我是在侮辱你们。”

婢女：“……”

柳离：“……”

趁机看戏的人一开始碍于柳离的面子不敢放肆，见如今薄素伊把矛头指向了一个低贱的婢女，一下子都笑起来，还挺放肆。

柳离何曾在大庭广众之下受过如此委屈，眼泪一下子掉下来，“薄小姐……薄小姐，不知我怎么又得罪你了，你非要给我难堪？”

这变脸装的功夫，薄素伊算是见识了，也算是学到了。

“柳姐姐，柳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啊？”薄羽歧带着她的侍女快步走过来，一脸紧张，她和柳家大小姐向来交好，关系不菲，两个人会演戏的人凑合在一起，简直是处处精彩。

但见薄羽歧恍然大悟似的看到薄素伊，用着恰到好处的惊讶问：“大姐，你们也在这？”

柳离垂泪，拉着薄羽歧摇头，“羽岐妹妹，是我对不起你大姐，别问了，别说了，我没脸见人了，代我像夫人问好，我……我就先回去了。”

真是好演技！

“二小姐，您不知道啊，薄大小姐刚刚拿鞭子打奴婢，这也就罢了，还还出口侮辱我们大小姐，我们人小势微，自然是忍气吞声。”

“你胡说！”海棠没料到她们无耻到这种地步，“明明是你们先说我们小姐的闲话。”

这边薄羽歧也不甘落后，“这……”她做出为难的样子，语气轻柔，“柳姐姐，你和大姐可能有点误会，要不和大姐……”目光落在薄素伊身上，见后者一脸冷漠，顿时不可察觉地抖了抖，仿佛她也是饱受薄素伊欺压不敢反抗似的，“算了，柳姐姐先去我院子里吧。”

两位大家小姐，在薄素伊面前装得跟一个受气包一样，好像受了天大委屈，而薄素伊就是那个恶人。人们惯会同情弱者，所以到此一转，刚刚所有的人还在看笑话，转眼就小声斥责薄素伊为人苛刻，觉得她小题大做，没有胸襟。

“那大姐，我们就先告辞了。”薄羽歧扶着柳离，就要离开，她们还没来得及转身，眼前一柄森凉的剑横在了她们脖颈前。

“啊！”

人群中发出惊呼。

薄羽歧和柳离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长身玉立的少年手执长剑，眉眼堆霜，薄唇吐出两个字：“道歉！”

声如珠玉，冷冷滑落，

薄素伊手中欲扬起的鞭子停了下来，她很是惊讶，无论她怎么猜，都没想过宋辞凉会出手帮自己，毕竟女子之间的事情，总是牵扯不清，更重要的是，宋辞凉一看就是任尔争斗千万遍他绝不沾染凡尘俗世的性子，除非真正地惹怒他，或是损害到他的利益。

而今，他出手，应该是为了自己……吧？

边儿上的婢女赶紧去拉自己的主子，没想到不管怎么样她们都起不来，薄素伊自然是知道，宋辞凉暗中用了内力压制她们，她心暖的同时又轻笑：“哟，这是老天都看不过去，决定惩罚颠倒是非只会装可怜的人吗？”

“大姐？”薄羽歧又震惊又脆弱地看着她，“大姐何出此言啊？而且……”她战战兢兢地盯着冷漠少年手中的武器，抽抽嗒嗒，“大姐有什么怨恨冲着我来就是，为什么要牵连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