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凉目光一闪，偏过头去看其他地方，不过这个动作却露出了他发红的耳尖。

薄素伊笑容越发真实明朗，“想要学撒娇的话，我可以教你啊。”

宋辞凉故作凶恶地瞪了她一眼：“闭嘴！”

薄素伊还要说什么，就听见哭哭啼啼的女子声音，有点熟悉：“你还骂我？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啊，你都不帮我，还教训我？”

男子严厉的声音响起：“本就是你的错，教训你错了吗？越长大越无法无天，要我说，这薄大小姐惩罚算轻的，她若真的把你那婢女送进了官府，到时候你看看爹娘会不会让你禁足几个月，还有，你交友我管不着，但最好把眼睛擦亮点，有些人，能远离就远离。”

“行了行了，你烦不烦啊！知道的把我当你妹妹，不知道还以为是你敌人呢？也不知道那个薄素伊有什么好，一个粗鲁的女人，哥每次提起她还护着她……谁！谁在哪里？”

薄府的花园九曲回肠，别有洞天，就就算是两处景色看似进，但实际上从一点到另一点，弯弯绕绕很多，所以常常听得见声音，却见不着人。

刚刚薄素伊无聊地踢了一个小石头，发出声响，原本没想着听人家兄妹说话，谁知道还被人发现了。

她和宋辞凉对视了一眼，绕过铺满鹅卵石的小道，直走又绕过一片修竹，修竹后是一处亭子，薄素伊负手笑着看向柳离，“正是你口中的粗鲁的女人。”

柳离刚刚被教训得心有余悸，立马躲在自家哥哥身后，“哥，就是她，她来了，她刚刚还用鞭子抽我呢。”

站在柳离前的人，正是柳晏松，作为才华横溢的文人，他有着文人的清高，却也有文人的骨气与正直，听到自家妹妹的胡言乱语皱眉，“她若真的抽你了，你该感谢人家手下留情！”说着他朝着薄素伊作了一个揖。

“哥！”柳离跺脚。

薄素伊还礼，“柳公子还真是不偏不倚。”

“舍妹冒犯，薄小姐海量，多谢海涵。”

柳离跳出来正想要瞪素伊，想起什么似的怂了怂，看见她身边的少年，又默默地往后退了退。

薄素伊并没有多加理会这个跋扈又爱演戏的柳大小姐，只是和宋辞凉走上亭子，向柳晏松介绍宋辞凉。

尽管薄素伊习武，宋辞凉话也不多，而柳晏松是一介文人，但是三个人在一起却意外地有话说，柳离在一边装哑巴，她还记恨着薄素伊上午的所作所为呢，暗地想着要给她难堪。

可是她听了一大半天，发现自家哥哥说的书她听都没听过，甚至有时候连话都没听明白，薄素伊竟然能够侃侃而谈，她的表哥话虽然不多，可一针见血。

这分明……这薄素伊分明不是一个只懂武的粗鲁女人。

“蔡太师的画的确细腻卓绝，用色大胆，不拘一格，我虽是粗人，但天性不受拘束，倒也十分爱他的画，府中有一两幅其真迹。”

柳晏松微微惊讶，“想不到薄小姐也有如此雅好。”

“附庸风雅罢了。”薄素伊轻笑。

很快，真正的宴会时间开始了，薄素伊毕竟算得上是主人，总不能跟客人一同进场，于是她和宋辞凉先行离开。

柳离盯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莫名其妙地，她总觉得薄素伊和她那个表哥关系很奇怪，却又意外和谐。但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求证，“不对啊，传言不是说过这个薄大小姐舞刀弄枪，什么都不会，大字不识一个吗？为什么她刚刚……”柳离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为什么她读过那么多书！”

柳晏松伸手弹了弹自家妹妹的额头，“眼睛和脑子都是好东西，你怎么不用用它？”

柳离没明白，“我怎么就没用……不对，你又骂我！”

柳晏松不打算在这上面纠缠，“走吧，宴会快开始了。”

“哥，哥，你老实跟我说，你不会喜欢上那个不男不女……呃，那个薄家大小姐了吧？哥，你可别忘记了，赵姑娘还喜欢你呢，你不能当个负心汉啊。”

柳晏松恨不得将柳离的嘴给缝上。

另一边宋辞凉也有点疑惑，问：“你和他好像很熟？”这是第一次，看到素伊对其他的男子流露出欣赏和好感，他说不出什么滋味，但不舒服。

薄素伊也不隐瞒，“以前和他聊过几句，”薄素伊很是恳切，“他是少数不受流言影响详细自己判断的人，不带偏见地看待他人，我很欣赏他。”

柳晏松的确是一个人才，文采斐然，却绝不恃才傲物，前世他英年早逝，为官清廉，为民请命却死在了一场水患中，留下他的妻子，而他唯一的爱人赵雪芹，投奔了她薄家军……薄素伊不敢再想下去，害怕自己再次失控。

可总的来说，她对柳晏松，是心怀歉意的。

宴会早已经正式开始，他们一进去的时候，里边歌舞甚是热闹。客人早已经就坐，夏自青身为今天的主角，打扮得雍容华贵，各种金银首饰都恨不得往头上手上堆，好在她的妆容不是清新素雅的那一款，不至于落人口实。

夏自青坐在高位上，脸上的笑意完全忍不住，杜漪坐在大厅的右下方首位。

北梁的礼仪向来复杂，关于祝寿礼仪也是各有规定，从歌舞座位排序，到赠送寿礼等都很详细。年长者尊者做寿，自然是坐北朝南，居高位。但是，如果是后辈，家有比寿星更年长的地位尊崇的，选取一位德高望重的与过寿之人并列高位。

薄府并无年长者，夏自青坐在高位上，可边上却无并列座椅。

并不符合规定，毕竟作为五姨娘的夏自青，府中虽无年长者，可地位比她尊贵的，就有两位。薄素伊和作为代管将军府的大姨娘杜漪。

今日来者众多，所以男女分开，宋辞凉本不愿去那闹哄哄之地，薄素伊轻声嘱咐了他几句，“不想和人交谈就不交谈。”她要的只是宋辞凉出现在京都儿郎的视线里，而不是让他特意结交，他不喜，更没必要。

“什么时候走？”他放低声音不情愿地问，这种浪费时间的宴会，还不如回去和她一起在书房里看书来得实在。

薄素伊不忍骗他，残忍地打破了他想要立刻回院子的想法：“可能要等到晚上了。”

北梁开国至今，贵族日益铺张，一个生辰，中午时宴会正式开始，但结束一般要到晚上，更何况夏自青大肆举办的原因在于为了那一双儿女，想要早些结束更不可能了。

宋辞凉黑眸垂下，“哦。”

“你如果想要先走的话……”

“我跟你一起。”他打断了素伊要说的话，薄素伊狡黠地笑起来，宋辞凉知晓自己又中计了，瞪了她一眼，往另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