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伊神色一冷，眸底寒冰凝结，纤手一抬，她一手隔着光滑的丝绸捏住了楚翌臣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扇柄，指尖稍稍用力，扇子落到她的手中。

她眼睛也不眨，冷静地以同样方式，扇子挑起盯着楚翌臣的下巴，缓缓勾唇，露出漫不经心的笑来：“可惜，我不喜欢。”

素伊的身高毕竟不够，这个别扭的姿势很难维持，奈何对方的表情太过自然，以至于让楚翌臣愣了愣。

薄素伊很快将扇子放到楚翌臣的手中，“三皇子的扇子不错。”她挑眉，“多谢三皇子愿意给我欣赏的机会。”

楚翌臣：“……”

她上前半步，目光不经意地瞥过一边的树丛，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到：“作为报答，我也送三皇子一个礼物。”她说完看了眼天际的月亮，笑得狡黠，“我想三皇子一定会喜欢。”

……

热声鼎沸的后院，觥筹交错，鬓影徘徊。

站在宋辞凉身边伺候的婢女低眉顺眼，安静本分得如同一雕塑。

楚辛乾与人交流了几句，不动声色地往一边大厅看去，然后悠悠然地踱步到宋辞凉面前，彬彬有礼道：“宋公子？听素伊提起过你一次，今日却是百闻不如一见。”

宋辞凉茫然地站起身，有些无措，又有些仓皇，“七……七皇子？”

楚辛乾文雅一笑，平易近人道：“不用紧张，我与素伊素来交好，你是她的表哥，不用多礼，今日你我一见如故，我敬你一杯。”真是温和到自称“我”了。

青花瓷酒杯注满了清亮的酒液。

“宋公子，请。”他率先举杯。

宋辞凉瞧着递来的酒杯，瞥了眼一边的婢女，随即从容接过，对着楚辛乾一饮而尽。

楚辛乾见状爽朗一笑，“爽快！素伊今日身体不适，你作为她表哥，那就再饮一杯。”

宋辞凉神情晦暗难辨，“多谢七皇子赏识。”

楚辛乾亲自斟酒，他温和的眼眸垂下，遮掩了眸中千般情绪，手指一动，酒杯再次被注满。

宋辞凉满饮三杯，眼前的景色渐渐模糊，耳边的喧闹声也逐渐远去。他费力地睁眼，看到楚辛乾脸色也有些红，但是脸上的笑更加真诚，“宋公子不胜酒力，不如先扶着他到后面歇一歇。”

走出喧闹的大厅，宋辞凉任由婢女扶着他，楚辛乾从身上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婢女，脸上温雅的笑容变得阴沉，“好好照顾宋公子。”

婢女战战兢兢地接过来，“您放心。”

楚辛乾目送着已经意识不清的宋辞凉，终于觉得神清气爽，虽然刚刚酒喝多了，他脑子也有点昏沉，但是心中的喜悦已经冲散了他所有的不适。

另一边，薄羽歧默默走出来，和楚辛乾的视线对上，她上前数步，“七皇子，会不会……有问题？”

“不会。”楚辛乾依旧是温文尔雅的笑容。

“大姐知道了，会很生气的。”

楚辛乾转过头，“素伊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是会很生气的。”

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种，若是安安分分地当着有名无实的表少爷倒是罢了，可他竟然还妄想着自己的人，既然如此，他就要他身败名裂，当着所有人的面！

可惜了，素伊不能亲眼见到她有好感的表哥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折腾的画面了。

楚辛乾刚刚为了灌醉宋辞凉，脑子有些昏沉，他按了按额角，见状薄羽歧道：“七皇子是不是有些疲累了？要不去厢房歇一会儿？”

楚辛乾颔首，薄羽歧原本打算亲自送过去，但是她身份不合适，何况宴会还没有结束，于是她招来自己的贴身婢女揽月，“带七皇子下去。”

揽月眼中一喜，扯了扯衣裙兴奋地答了声是。

另一边战战兢兢的婢女把宋辞凉扶着进了一间厢房，刚一起身，就被人直接甩在了床上……

……

月已中天。

“薄大小姐桀骜难训，看来此传言不假。”

薄素伊轻笑一声，眸底的讽刺愈发浓重，但是她并没有再说出其他更加胆大包天的言论，反而是再后退半步，做出彬彬有礼的样子，“三皇子见谅，素伊身体略有不适，暂且告退了。”

楚翌臣不明白她此举背后的意思，那个人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露出一个毫无心机的笑容，“对了三皇子，大姨娘此人做事规矩，久了恐怕难堪大任。”

楚翌臣眉头皱起来，他还要再说什么时，那人已经离开。他独自思索着，谁说薄家大小姐没有脑子，这府中人，她恐怕是最清醒的那一个。她临走时提到杜漪，已经在提醒他，薄府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清楚楚。他盯着薄素伊离开的方向，心头再次闪过疑惑，她来难道仅仅告诉自己，她什么都清楚？他皱眉，戴上人皮面具恢复之前平平无奇的样子，回到了宴会中去。

薄素伊走到西边清风亭处，脚步慢了下来，假山处的人影闪过，她笑着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楚辛乾起身时头痛欲裂，身上凉飕飕的，他坐起身，揽过一边的衣物，随意瞥了眼一边脏污的女人，厌恶地转过头，刚穿上里衣，猛地反应过来今夕何夕。

他僵硬地打量着屋子，粉嫩色的床幔，大红檀木梳妆台，少女采花叠扇屏风，处处透着华丽的房间，地上到处都是女子凌乱的衣衫，还有散落一地的药瓶药罐子，以及扔在地上的带血的鞭子。

这样狼狈又可怖的场景，令楚辛乾很快反应过来，他迅速起身，叫自己的贴身影卫打算把这一切迅速处理掉，却没有任何应答。

揽月悠悠转醒，她看到一边阴鸷的男人，立马起身，这一动作，牵扯到身上的伤口，血液顺着肌肤留下来，痛得她几乎想要再次晕厥过去，然而她不敢有任何的停顿，跪在地上请罪，哭得撕心裂肺：“七皇子饶命，公子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您别打奴婢……”

楚辛乾脸色铁青，女人身上到处都是血痕青紫，不久前经历过一场什么的暴虐，看痕迹就知道。“闭嘴！”

揽月不要命地磕头，额头已经乌青，“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门却被人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