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彩霞漫天时,薄羽歧薄嘉莱兄妹两个踏着红云敲响了绛红轩的门。
薄素伊倚靠在书房门前,听到两个人的来意后转头问书房里边的人,“表哥,五姨娘差人邀请你去晚宴。”
“大姐,你……你也去……”薄羽歧语气弱弱道。
薄素伊勾唇一笑,“我就不去添乱了吧。表哥,你去吗?”
“不去。”
“爱去不去!”薄嘉莱从来都是被捧在手心的人,能让他拉下脸来说话完全是因为夏自青哭着求来的,真想让他低声下气地求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薄羽歧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袖子,小声道:“哥,胡说什么?”给自家哥哥警告了一下后,她上前数步来到薄素伊面前,“大姐,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今天是娘的生辰,你看那么多人,就算是为了薄府的脸面,也不该在此刻我们自家人闹龃龉,你说呢?”
素伊微微倾身,笑意不达眼底地问:“你如果去了,你不怕你的更多秘密被我给捅出来?”话音落,还在书房里边的宋辞凉走出来将靠得很近的人一拉,薄素伊与他差点贴在一起,他才满意。
素伊莫名地瞧了眼宋小辞。而薄羽歧心一慌,后退了半步,她甚至不敢去看自己大姐锐利的眼,只好垂眸劝说宋辞凉去。
“表哥你……”
“我不是你表哥。”宋辞凉简单粗暴地打断她的话。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少爷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
“哥!”薄羽歧语气前所未有地严厉打断了薄嘉莱没有脑子的话,薄嘉莱也被自己一向柔弱无主见的妹妹吓了一大跳,讷讷地闭嘴。
薄素伊神色越发冰冷,靠在门框上看着薄嘉莱纨绔子弟的样子糟心得作呕,又听得薄羽歧改了称呼,对宋辞凉说:“表少爷,大姐今天当着那么多人说她身体不适,倒是可以不用再去,只是你作为大姐的表哥,代表她出席,也不至于让薄府蒙羞,让大姐为人议论,而且,今日来的非富即贵,日后定然对表少爷仕途有所益处。”
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到一边的大姐笑了起来,薄羽歧惊讶地抬眼,“大姐笑什么?”
“我笑你聪明。”素伊满意地颔首,“蛇打七寸,你掌握得很好。”说着她转头对宋辞凉道,“去吧,记得向我问候姨娘。”
是夜,薄府的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府中大部分人都去凑热闹了,薄素伊招来海棠,问:“紫鹃呢?还在五姨娘的院子帮忙?”
“她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准备给大小姐你做点心呢,大小姐怎么就穿了睡袍,要歇了吗?”
薄素伊含混道:“嗯,打算歇了,你让紫鹃给我做点紫金酥来,吃了我就睡下了。”
海棠还想说什么,但被素伊推了出去,她茫然地去厨房,对紫鹃道:“大小姐想吃紫金酥,让你给她送去,真奇怪,大小姐今天这么早就要睡下了,紫鹃,你说大小姐会不会真的不舒服啊?”
正在和面的紫鹃手一顿,她看了眼天色,若有所思,“这么早,不可能呀。”
“对啊,我也觉得疑惑,待会我去看看,莫要真的生病了。”
紫鹃将做好的糕点送到了素伊的起居室,本来海棠要亲自去,她拒绝了。
起居室内,烛火昏黄,床帘已经放下,紫鹃认真地看了一番,“大小姐,您要的紫金酥。”
床上人翻了一个身,“好的,你放着吧,我有些累了,先睡下了,不要让海棠来打扰。”
就是这一个翻身,紫鹃瞳孔一振,一片衣袂从床沿滑下来,那不是睡袍,而是滚边的玄衣,海棠说她刚刚穿着睡袍是要歇着的样子,可如今她在床上,却穿了外衣,紫鹃手微微发颤,“好,那紫鹃先下去了。”
“嗯。”
紫鹃把海棠哄到了一边,聚精会神地关注着大小姐的卧室,果然,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卧室房门开,她悄悄地跟了上去。
薄府五姨娘的住处位于西北角,夏自青一向是个喜欢卖弄的,所以以她院子为中心的周围景致都被打理得极为精致,奇花异草数不胜数,园林曲折,别有洞天。
西北危墙下,昏黄的灯花落下,高墙下之人亭亭如松。
隐匿在黑暗中的人脚步一顿。
“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清丽的嗓音没有刻意压低声线,在一方寂静中,让人很清楚地明白高墙下之人的身份。
脚尖轻点,黑暗中的人退后,紧接着空气中传来扇子打开的声音,随意得仿佛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
高墙下的人缓缓转过身,藏在阴影中的面容露了出来,美目盼兮,眉眼精致,一身玄衣,仿佛与暗夜融为一体,眸中深邃光影仿佛要吞噬所有的恶。
“三皇子,别来无恙。”
楚翌臣扇子一收,脸上风流恣意的笑容有些难以维持,或许是没料到他的伪装会被直接戳破,但很快他又笑起来,他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掉,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容来,桃花眼波光流转,似乎含着无限情谊,深情脉脉,“薄大小姐是怎么猜到的?”
薄素伊双手抱臂地靠在墙边,“大约是长了一双火眼金睛吧。”她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三皇子楚翌臣,当朝德妃的唯一儿子,德妃早年独得盛宠,只是帝王心终究凉薄,她人老珠黄后,后宫又有源源不断的美人,久而久之,她也遭了冷落。
好在德妃的祖父是当朝太傅,而她的父亲,承蒙庇佑,官居礼部侍郎,加上三皇子自小聪明伶俐,就算是德妃不受帝王宠爱,可是在整个深宫中德妃与三皇子都是备受尊重的,而三皇子也是皇位的有力竞逐者。
前世,三皇子楚翌臣竞争皇为失利,最终得了一个闲散王爷的称号,与他王妃同游山水去了,只是一年后在云州遭受土匪被残暴割头去世,整个王府无一活口。都说是马贼凶猛,但是薄素伊在边塞得知此事时,就知道楚辛乾是不可能容得下他的。
薄素伊对楚翌臣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前世他们是竞争对手,这一世……事态会如何发展,谁也不清楚。
“薄小姐真有意思。”楚翌臣不知何时已经行到她面前,之间转动扇子,扇柄挑起素伊的下颚,眼里流露出兴趣盎然的笑来,轻浮道,“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