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一惊，笑眯眯地点头，“这姑娘真是遇到了好人啊。”

这件事情本来也没有在薄浣心中留下多少印象，只是那日早朝后，他坐轿子经过那的客栈，见有许多人围在一边，声议论传进来。

“真可怜，卖身葬父啊。”

“啧啧啧，这姑娘我记得，之前一直在妙手回春那边买药。”

“也真是凄惨啊，身上的所有银子都拿去救自己的父亲了，结果没有救活，自己也得搭上。”

薄浣一下子想了起来，让人停了轿子。

他走下去，穿过人群，见到一身白衣的姑娘，两眼空洞地看着所有人，她一边还有自己已经死去的父亲，被一破烂草席卷着，她额头上已经青紫，应该是磕头所留下来的。

而周围还有纨绔子弟看着笑话，嘴里也没个干净的。

“这妞长得是真的不错，要是我爹允许的话，我就买下来了。”

“对啊，应该还能够玩几。”

“你们，这会不会是假的啊？这么好看，卖个身就行了，啧啧啧。”

薄浣浓眉紧锁，拿出两锭银子，放到了姑娘面前。

那姑娘抬起眼，一看到他，眼里有微光盛放出来。

……

“真是我见犹怜啊。”酒楼上看到这一幕的人啧啧称奇，叹气又好笑，“身在绝境，却被贵人相助，以后就跟在了男人身边，做牛做马。”女子薄唇弯起，明明是笑，却没有任何的温度，更像是某种讥讽。

身边的黑衣少年站起来，站在女子身边，迟疑了一下抓住了身侧饶手。

薄素伊一愣，要撤出手，对方的力道却很紧，她皱眉，“宋辞，你又干什么？”

“想要抓住你。”

宋词的答案一向是言简意赅，并没有任何的修饰，直白得出乎意料。

若是以前，薄素伊也就任由他抓着了，可是最近她越发地觉得自己不对劲，一个简单的动作，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手心的温度，还有掌心的薄茧，每一个细节，都直直地钻入心脏，令她难以平静。

薄素伊硬生生地扯出了自己的手，转身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

指尖不经意地发抖。

她前世动过心，爱过人，为了那个人甚至弃红妆披铠甲，可结果是什么，结果是她三万兄弟死于沙场，她死无全尸，那样的后果令她夜夜难安，她甚至记得眉间被冷箭穿过的疼痛。

可是她是真的爱过，她爱出楚辛乾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也真的甜蜜过，结果如何呢？那般惨烈的后果，她早就承受不起。

她重生回来，不是为了谈情爱的，也不是……也不是想要重新动心的，她不敢。

“回去吧。“薄素伊没有去看宋辞凉的神色，但是她不想去过多思考。

“我昨，看了一下午的戏文。”身后的人轻轻开口。

薄素伊脚步一顿，她微微侧头，容色安静，“哦？好看吗？”

“不好看。”

“哦。”

宋辞凉从后边靠近，“可是我一直想问，素伊，什么是喜欢？”

他靠近时，身上的气息强势地包围过来，存在感极为强烈的人，就算是有意收敛自己的气息也无事于补。薄素伊不自觉地想要逃开，却只觉得四周都是铜墙铁壁，她退无可退。

“素伊，什么是喜欢？”

……

薄素伊回到绛红轩，就听到海棠活蹦乱跳地讲起今儿个府中的趣事。

“大姐，您没有在府中，真的是错过了一出大戏，今老爷从外边带回来一个女子，长得特别好看，五姨娘知道了，哎哟醋得不行，还跑去找老爷闹，也不知道了什么惹恼了老爷，被老爷赶出了书房，好多人都在看笑话呢。据啊，这个姑娘可能就是未来的六姨娘了。大姐，你要不要去看看？那姑娘好像是叫婉儿吧，真的，长得特别特别好看，姐看到了也一定会喜欢的。”

薄素伊无奈地看着她，“我喜欢她做什么？”

“啊？”海棠眨了眨眼睛，“好看啊。”

薄素伊面无表情，“我不好看吗？”

“呃，好看啊。”

“那我喜欢自己就行了。”

海棠又眨了眨眼睛，被薄素伊推出门外，“别打扰你姐。”

海棠走出门后，才想起反驳，“可是大姐，你的好看和婉儿姑娘的好看不一样啊。”

薄素伊没有再多管海棠，她从书桌中拿出一本账本摊开，密密麻麻的字在眼前，她却完全看不进去，甚至觉得那些字歪歪扭扭看不清，写得实在是难看。

她死死地盯着一个七字，半没有反应，拿出笔沾了墨汁，手也迟迟落不下去，墨汁最终落在了一边的纸上，氤氲开如同一朵还没有来得及勾勒的梅花。

耳边却一遍一遍地想起宋辞凉的问话。

素伊，什么是喜欢？

素伊，什么是喜欢？

素伊？

什么是喜欢？

喜欢？

薄素伊一下子将手中的笔扔掉，合上了账本，心脏却扑通扑通地狂跳，毫无节奏，没有规律。

另一边，婉儿跪在薄浣面前，声声如诉，“婉儿不敢有别的期待，但是老爷救了婉儿，就是婉儿的，婉儿的福分，，请老爷不要赶走婉儿，婉儿已经没有家人了，从今以后，婉儿当牛做马伺候老爷，求求老爷……老爷不要赶走婉儿……”

薄浣心烦气躁，他把人扶起来，看到对方凄凄惨惨的样子顿时又心软了，“你……”他他叹了一口气，对方白嫩的脸蛋上，还有被夏自青刚刚扇出来的巴掌印，他踌躇片刻，从桌子里拿出一瓶药膏放在她的掌心，“拿回去擦一擦吧。”

“老爷……真的会送走婉儿吗？”婉儿眼泪簌簌直流，一双明眸含泪，任谁也不忍心，不出拒绝的话来。

薄浣也是凡人，而且是一个男人，自然难以拒绝，“你先住下来吧，我让人给你安排着。”

婉儿转哭为笑，跪下来再次谢恩，薄浣立刻阻止她，“动不动跪什么？你的膝盖还受得了吗？”语气有几分嗔怪的味道。

婉儿脸上是泪，却笑得明媚，“婉儿早就不疼了。”

薄浣心顿时更软。

五姨娘夏自青大概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番闹腾，非但没有把人给送走，反而让人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