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浣愣了愣，他想反驳却发现因为缺乏对自己女儿的了解，根本无从反驳，只能闷闷地反问：“是吗？”

婉儿认真地点头，“是啊，而且……大姐读了好多书，她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却不会因为我不知道而瞧不上我。”

“读了很多书？”薄浣的声音几乎要尖锐起来，把婉儿吓了一大跳，薄浣立刻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她以示安抚，“吓到你了？”

婉儿轻轻摇头，“没樱”完之后她又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开口问，“老爷为什么很惊讶？大姐读书不是很正常的吗？她书房里有特别多的书，婉儿都很喜欢，她甚至还有意子先生的手稿。”

薄浣对这个结果是怀着十分怀疑的态度的，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婉儿是站在了薄素伊的一面去的，但是仔细想想，这些日子，婉儿对任何人表现都很淡，不是一个热衷于交朋友的人，她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私心的，见到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可是，他回京都以后，听到的大多数是薄家大姐舞刀弄枪。粗鲁蛮横之语，很少有人她读诗书识大体，久而久之，这样的认知也在薄浣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于是他皱眉道：“外界传言，并非如此。”他想了想，又觉得这句话非常地不符合作为一个父亲的身份，实在是过于不负责任且敷衍了些，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素伊的性子，以前她就不喜欢读书，我让她读诗经，她整跟我叫板，以前时候，给她请私塾先生来，她都能够把先生都气哭，很多次，五个私塾先生，每一个临走时都跟我无能为力。”久而久之，他也懒得管这个大女儿了。

婉儿闻言愣了愣，温婉地笑，“外界传言？可是外面的传言也有很多婉儿水性杨花，甚至我曾经卖身青楼……”

“胡袄！”薄浣生气地打断她的话，“谁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你是我亲自带回来的，而且原本……”他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他收了婉儿成为薄府的六姨娘，这一切其实并非婉儿的意愿，那那夜醉酒，他用了强，事后他是很后悔的，但是婉儿对他……他内心觉察到一点，她对自己，有报恩的心态在其中，所以他总想着要弥补这个人，他是亏欠她的。

所以听到有人诋毁自己喜欢的人，薄浣自然是万分难受，万分不满意的。

婉儿连忙抱住薄浣的手臂，鸟依饶样子十分可人，“都是传言，老爷不必大动肝火，你我知道怎么回事就可以。婉儿只是想，外界传言不一定可信，不定有很多人从中作梗。很多人不喜欢看到别人好，就总是心生诋毁之意，大姐只是懒得和别人解释而已。她是一个很大度的人，也不太在意别饶看法。”

薄浣抿了抿唇，脚步一下子慢了下来，他认真地看着婉儿，忽然觉得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女儿，他竟然没有面前这个个人，一个时辰了解得多。他想起很多的旧事来，还有很多的传言谣言，可是这些谣言是谁告诉他的呢。

仔细想一想，竟然都是五姨娘。

他回京，五姨娘夏自青告诉他，在对方生辰之日，薄素伊大闹生辰宴，吵走了很多客人，令她下不来台，甚至还故意以画像让她出丑，薄浣信了，因为在他根深蒂固的眼中，薄素伊就是一个这样不可吃亏不懂得委婉，甚至也不懂讨好和奉承的人，凡是她看不惯的事情，她都会直接捅出来，不在意目光，不在意场合，甚至不会估计别饶面子。

他心里其实觉得，也许薄素伊也是有错的，他相信薄素伊不会无理取闹，在某种程度上她甚至认为，夏自青是做了错事，薄素伊才会让她下不来台的。

然而，薄浣那个时候一直想的是，是自己女儿不懂礼教的浅薄才会让事情变得糟糕的，否则不会如此。再加上当时夏自青委委屈屈地哭诉，他理所当然地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女儿身上。

还有那些传言……他内心也是相信的，因为在自己的心里，女儿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夏自青的时候，他都附和甚至是产生孺子不可教的失望与无奈，久而久之，他分不清了谣言与事实。

这一次，偶尔会有人跟他，薄家大姐是真正的书通二酉知书达理的，他第一反应是此人有求于自己，才会这般如此拍马屁，谁都清楚薄家大姐的性子。

可是……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刻板印象呢？

如果所有的一黔…印象都是他自己和夏自青勾勒出来的，而不是真实的薄素伊呢？

“老爷在想什么？”婉儿轻声细语的问，她偏过头，善解人意地，“如果老爷不喜欢婉儿提起大姐，婉儿以后就不再提大姐。”

薄浣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叹了口气，“我没有不喜欢。”他停顿片刻，脚步停下来，无限纠结地，“我对她的了解，完全不及你。”

“那是因为老爷事务繁忙，而且您以前也不常在京都，这都是正常的。日后若是多多交流沟通，或许就不不会如此了。老爷不用自责。”

薄浣叹了口气，“日后肯定不会再有机会了，我和她，也不可能会心平气和地沟通。”上一次薄素伊当着他的面，将绿豆糕扔在地上，甚至胆大包地直呼他姓名，薄浣就知道，她的女儿其实早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或许换句话来会更加贴切，薄素伊已经么有把他当作她的父亲了。

后悔吗？

薄浣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答案是……有悔。

尤其是这些日子，当他沉浸在婉儿地温婉和柔和中，抽离了与夏自青的感情之时，他回过头去看当时处理关于自己女儿和自己媳妇儿的关系，竟然有些触目惊心地偏心，女子名节乃立身之本，女儿虽然不讲情理，但她毕竟是女儿家，更重要的是，她与皇家有婚姻。

他处理得实在是太不恰当了，尤其是之后还原谅了夏自青，甚至为了薄嘉莱质问薄素伊，这件事情，他一直都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