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凉第一次逃脱了她的眼神，他拂开对方的手，轻轻站了起来，“刚刚胡言乱语了。”

薄素伊被他拂开的手一空，连心脏也空了下来。

他原本该问的是，今日下午，你是不是也为他这么包扎过？可在话出口之后他才猛然发觉，自己连问这话的资格都没樱他凭什么这么问，这么问的理由是什么？

就算对方给出了答案又如何？不过于他而言又是一场诛心的战。

“佳人阁那边一切都很好，大理寺卿那边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他想了想，还是轻声安慰道，“不要担心他，他不会有事的。至少现在，是不会有事的，很晚了，睡吧。”

薄素伊第一反应是反驳，“我没有担心他。”

宋辞凉抿了抿出，还是弯了眉眼，生动的眉眼却不像她所期待的灿烂，“好。”连回答也那么乖巧。

她挑不出错来，却忽然生出一股子无力的味道，她颓然地坐在床边，瞧着宋辞凉的侧影，一瞬间仿佛心也被掏空了，全身酸软，她连理由都找不到。

宋辞凉见状，没有太明白对方的意思，他轻轻地走到对方身边，“该睡了。”

薄素伊略微点头。

再次躺在床上，薄素伊原本惶惶然的情绪不在，却陷入了更加深黑的情绪里，色微明，她一闭上眼，一手的血。

宋辞凉身上的血刺激了她。一闭眼，竟然是那个人躺在血泊里的场景，她瞬间清醒过来，然而脑子清醒，身体却还没有要睁眼的欲望，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知道这一切都是梦境，她偏偏没办法醒过来。

那里是疆场，风沙乱舞，血迹斑斑，军旗猎猎依旧敌不过梦境中的寒冷。

连在梦境里，看到宋辞凉一身韶躺在地上，她都觉得疼，也无法接受。她抱住受赡人，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没事的，你会没事的，宋辞。”

她知道这个人会没事，因为他还在外间，好好地睡着。

可梦里的那个人身体却越来越冷，他身上的血仿佛没有止境，她甚至抱不起来他，周围全是尸体，她也没法求救。

“将军。”在梦里，宋辞凉竟然喊她将军，可她不喜欢这个称呼，她宁愿宋辞凉叫她肉麻到了极致的一一，叫她素伊都好，也不想只让他叫一个身份分明的称呼。

“将军……不要担心，太子殿下会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薄素伊心脏一抽，她抓住对方的手，张嘴却发现自己不出话来，她想自己不担心他，想她怕的是你出事，她想告诉他撑下去，然而她不出话来。

宋辞躺在她怀里，微凉的手指轻轻地拽住了薄素伊的手，在这样的时刻他竟然笑起来，“将军，我……我可能撑不下去了……”

透明的眼泪落在他脸颊上。

宋辞凉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释然，“将军，我……该走了……”

“将军，这辈子我守着你，下辈子……你回过头，看看我好不好？”

可是她回答不出来，宋辞凉一直等着她的答案，灵识渐消也没有等来那一句好，身体的疼痛开始麻木，“原来……你骗骗我，都不肯么……咳咳咳……”

薄素伊无声大哭，她不断的好，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出来，她想让他看自己的嘴型，他想让他知道，自己答应了，然而怀里的人却已经在遗憾中闭了眼。

那一刹那，崩地裂不过如此。

薄素伊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满面泪痕。

那个梦境令她久久回不过神，可她却莫名地想起前两，宋辞凉的话。

“看看我”。

他，看看我，回过头，看看他。

她不是没有回头，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害怕罢了，她真的害怕……被背叛，被伤害带来的痛苦，她无限纠结，却在看到宋辞凉蹲在她床边，满脸担心地看着她时全线崩溃。她是害怕，害怕她爱的人，最终还是会抛弃她。她信任的人不多，宋辞凉是特别的那一个，但是如果他也走了楚辛乾同样的路呢？

她该怎么办？

“为什么哭？”宋辞凉握住她的手问。

“害怕。”

“害怕什么？”

薄素伊嘴唇发颤，轻声道：“害怕你，背叛我。”

“不会。”宋辞凉抬头认真的盯着她，“我不会背叛你！素伊，我会守着你，一直如此。”

薄素伊手一颤。

宋辞凉迟疑地起身，轻轻地抱住她，“别害怕。我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

他会守着她，一直跟着她。

这个人是他的光，她去哪，他就要跟到哪。

薄素伊抓住他的衣衫，放心地埋在他的肩头，被他的气息包围，她一下子多了很多难言的勇气和安全福

她……或许可以试一试？

她抓住宋辞凉的手，低声道：“我和太子，只是纯粹的合作关系。”

宋辞凉愕然，他脑子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什……什么？”

薄素伊松开他，靠在床头，轻声道：“昨，我之所以和太子殿下去书房，”她看了眼宋辞凉，“我只是想要营造一个我和太子殿下恩爱的假象。”所以她会主动去牵楚司彦的手，而楚司彦也非常配合。

一到了书房，她就松开了对方。

楚司彦当时还笑着：“想不到素伊反应会这么快。”

薄素伊听到这句话有些生气，“那茶有问题，你为什么还要喝？”

楚司彦看着她，目光安静。

薄素伊恍然，“你在试探我？”她气笑了，转身去了书桌前，又不由得点头，“不错，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楚司彦叹了口气，“我本不愿如此。这只是个意外。”

“送上门的意外，又可以让我警觉，还可以试探试探我的态度，何乐不为？殿下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素伊一直都很配合孤，在孤故意打翻茶杯开始，你就已经明白了。”

薄素伊抿了抿唇，默认了。

楚司彦长袍轻展，“素伊，孤一直觉得，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合作吧。”薄素伊率先开口，“殿下，你我二人可以合作，如何？”

“哦？”楚司彦看着她，“孤以为，我们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