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礼不敢相信苦苦寻找的海神之鱼竟然就是那些章鱼，而且现实也对不上这个答案。冥儿称呼章鱼为神之仆，是海中那位存在的海神的眷族，而无论是露维西讲述的那次海神之鱼带来的魔女降临事件，以及珮莎对海神之鱼的谨慎态度，都表明海神之鱼更可能是那位陨落海神的物品，真的比较起来，他觉得抓到的那只人头怪鱼更像是海神之鱼。

“章鱼是海神之鱼？”安礼不敢置信的询问，“那先生可曾听过灵魂之鱼呢？”

“灵魂之鱼是一种近乎透明的鱼，”莫罗克缓缓说，“古籍也记载过这种鱼，不过已经有千年未曾见到过了。”

安礼此时更加疑惑了，他想也许是称呼出了问题，珮莎将治疗枯血病的鱼称为海神之鱼，露维西则称治疗枯血病的透明的鱼为灵魂之鱼，而莫罗克口中的海神之鱼与灵魂之鱼又并非同一物种。

这里只有两种解释，一是也许珮莎口中的海神和莫罗克口中的海神并不是同一位海神，第二种则是两位神明的子嗣均能够治愈枯血病。

他从书桌前的鱼缸里取出那颗水滴状的小人，这是解剖章鱼取得，放置在水中，水滴状的透明外壳便会融进水里，而只看到一个小人漂浮在水中，倘若以此种形式来看，似乎章鱼是一种另类的灵魂之鱼也可以解释的通了。

不过冥儿说过这种灵魂只适用于活体赋灵之用。

“这就是章鱼体内的灵魂，”安礼摊开手掌。

莫罗克双眼一刻不移地盯着水滴小人，双腿和双手止不住颤抖，就像是一瞬间被夺去了灵魂的控制权。

“传说果然是真的！”莫罗克惊呼出声，“这些就是海神夭折的子嗣，海神未降世的胎儿！”

安礼忽然明白了这些灵魂为何会变成这样，诸神同样掌握赋灵之术，这些灵魂可以看做是赋给了海神所制造的躯壳之中。

根据冥儿所说活体赋灵是将一个完整的灵魂赋予一具无魂躯壳，就像他进入老伯爵体内一样，而他的灵魂是外来的，那么这些活体灵魂又是从何而来？安礼凝视着水滴中的小人，除了体型矮小之外，与成年人类女性无异，是否这些活体灵魂之前也是人类？

疑问太多太多，他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伯爵大人，您应该也知晓那个神秘商队的故事，”莫罗克平复了一下情绪说，“他们的行为导致了一个村镇的覆灭，伯爵大人还请谨慎行事，库达以死平息了海神愤怒，希望伯爵大人不要再屠戮海神之鱼了。”

“我并不希望杀死海神之鱼，”安礼说，“上次只是个误会。”

“非常感谢，”莫罗克深鞠一躬。

“珮莎送先生出去吧，”安礼吩咐道。

珮莎领着莫罗克走出房间，房门还未关上，科尔已经冲了进来，喘着气说：

“伯爵大人！不好了！那个人鱼……死了！”

安礼觉得珮莎说的很对，今晚还真是个不眠之夜。他跟随科尔急匆匆走下楼，穿过客厅拥挤的人群去到存放物品的仓库里，仓库里修建有一个巨大的蓄水池，是用以存放村民上缴的活鱼，此刻不小的水池被那只怪鱼填满。人鱼只露出那颗头颅，蓝色长发如一块巨大槲叶飘在水面之上，眼珠凸起而泛白，身体一动不动，缺失鳞片的地方流淌着鲜血，伤口并不巨大，带回来时并未注意，如今整个池水都泛着血色。

“我很抱歉，伯爵大人，这种情况我从未遇到过，”守候在池边的贝泽尔略带歉意地说。

“确定死了？”安礼还是不愿相信，尽管这个人鱼怎么看都不像是存在生命体征的样子。

“刚刚检查过了已经没有呼吸了。”贝泽尔说。

安礼远远地望着那只人鱼，她就如枯木一样漂浮在水面之上，发丝被冷风轻轻吹动。

“先放着吧，”安礼转身仓库外走去，走到门边时，他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贝泽尔，你检查她的呼吸检查的是哪里？”

“哪里？鼻子，”贝泽尔被问的一头雾水。

“鱼是用什么呼吸的？”安礼问。

贝泽尔愣了一秒，忽然转身将人鱼从水里捞了出来，他将人鱼漫卷的长发拢上去，橡树叶般大小的耳朵后赫然是一片片腮状的东西，正不断开合着，宛如两根一张巨口。

“小心！”科尔惊呼出声。

贝泽尔几乎下意识地将人鱼扔回了水中，而此刻的人鱼本该泛白的眼珠却露出血红色，像是愤怒，露出尖锐的牙齿，面目狰狞。

“装死倒是有一套，”贝泽尔拍打着衣袖说，“也许下次你就真的死了。”

安礼对于这个诡异的局面有些哭笑不得，人鱼尽管面目可憎，但她无手无腿只能待在池中，而贝泽尔显然不敢再去碰她，她那身躯普通毒蛇般柔顺，也许就会顺着胳膊咬破你的脸颊。

“有兴趣谈谈吗？”安礼缓步走了过去，“我想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人鱼表情并未缓和，仍旧恶狠狠登着仓库里的众人。

安礼绕过池子走到墙边，轻轻拧开了闸门的阀门，池中的水像是被一张巨口饮下，开始急剧减少，原本还可以游动的人鱼渐渐侧卧在池底，积存着的池水只到她的嘴角处。安礼关上了闸门，对着人鱼郑重地说。

“我只有三个问题，你来自哪里？隶属于哪位神明？和那些章鱼有什么关系。”

人鱼舔舐着残存的积水，满是倔强。安礼倒是丝毫不急，他虽然时日无多，但今晚很是宽裕。

“我回答你！”人鱼忽然嘶吼一声。

安礼打开了输水的闸门，“那开始吧。”

“我来自监牢之中，我叫沫雅，”人鱼说。

“监牢？”

“囚禁神明的监牢，”人鱼低声说，“我侍奉的是群山与近海之神，那些章鱼是海渊之主的仆从。”

群山与近海之神，海渊之主，安礼对这两个神明并不陌生，在神族系谱中司掌海洋的主神之下的三十位神明，第二位就是群山与近海之神，而海渊之主则属于海洋主神月中的最后一位神明。

“你的主人能治疗枯血病吗？”安礼问。

人鱼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你是说你身上的恶魔诅咒？如果你愿意，我就可以帮你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