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礼并不怀疑这个人鱼拥有治愈枯血病的能力，枯血病只是对人来说是一种疾病，对于神明来说也许不过是衣服上的一粒灰尘。

“那就有劳了，”安礼说。

“不过我有个条件，帮我找一个人，”人鱼转动着蓝色眼眸，嘴唇藏在水下，“海之魔女。”

“海之魔女？”安礼有些诧异，“为什么要找海之魔女。”

“这是交易，”人鱼盯着安礼，“你帮我找到海之魔女，我帮你治愈枯血病，你不需要关心我的目的。”

“我总需要知道海之魔女身份吧？”安礼敲了敲水池的闸门，“否则很难帮到你，我想你也不希望这次交易终止吧？”

“海之魔女就是接触过海洋里旧神遗物的女性孕育的子嗣，”人鱼简单解释一句，“找到她，带来见我。”

“她如果拒绝呢？”安礼问。

“她不会拒绝，”人鱼语气肯定。

“总需要一些信物，否则她无法判断我是否在欺骗她，岸上可与海中不一样。”安礼说。

人鱼沉默一会儿，挑动着鱼尾，一片色彩斑斓的鳞片掉落在水中，安礼伸手捞出，这枚鳞片与他在老伯爵箱底发现的鳞片极为相似，只是小了不少，倘若是那个巨人鱼的话或许鳞片应该相当。

“你上岸就是为了这个？”安礼抬头问道，“海中应该十分危险，离开了神庭巨柱的庇护，你会立刻遭到章鱼袭击，在你之前也有一只人鱼来到了岸边不过被章鱼撕碎。”

“这些并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人鱼冷声说。

安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陨落的神明所追求的无外乎复生，而这些人鱼更像是传递信息的使者，将神明复苏的消息传递给岸上的魔女。魔女本身就是旧神遗物的产物，或许与旧神复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枯血病的治愈方式是什么？”安礼觉得还可以讨价还价，“或者你能给我一些证据，证明你确实能够治愈枯血病。”

人鱼简单思考一下后回答：“枯血病的其实就是神之气息转移的后遗症，魔女拥有旧神遗物赐予的无上权能，体内也蕴藏着无数的神之气息，但人类的躯体无法承载这种神之气息，因此需要将神之气息转移，而被转移者如果与神之气息不相符，就会被神之气息吞噬躯体的控制权，你可以理解为神之气息正在代替你的灵魂。”

“所以治愈枯血病的方法其实不过是将神之气息重新转移出去？”安礼大概明白了。

“前提是你需要找对人，”人鱼说。

安礼愣了一秒，“导致我感染枯血病就是海之魔女？”

“你难道已经病入膏肓了，”人鱼悠悠地说，“反应这么迟钝？”

安礼发现事情兜兜转转又绕回了起点，他将人鱼鳞片放进口袋里，然后转身离去，行至门口时，他嘱咐科尔：“照顾好她。”接着又回身问道：“人鱼小姐……”

“我叫沫雅，”人鱼说。

“沫雅小姐，”安礼重新问道，“你的晚餐是准备鱼虾，还是面包？”

“最好是肉，”沫雅露出排排尖锐的牙齿。

安礼点了点头走出仓库，贝泽尔跟了出来，西风从他头顶刮起，将雨水吹到身旁，这免去了打伞的烦恼。安礼觉得西风骑士可以称之为雨伞骑士。

“伯爵大人真的准备去寻找那个海之魔女？”贝泽尔好奇地问。

“为什么不呢？”安礼反问，“这笔交易我并不亏。”

“我觉得或许她在欺骗您，”贝泽尔说，“试想一下，倘若枯血病如此简单治愈，为何千年以来，有关信息不过寥寥？我想她只是认为您对治愈枯血病十分急切，因此试图利用您找到海之魔女，当海之魔女到来时，我们或许都无法抵挡，届时她的承诺恐怕无法兑现，也不需要兑现了。”

贝泽尔的担忧安礼倒是也想到过，冥儿身为存在千年的契约者竟然连枯血病这种简单的神之气息带来的病症都不清楚，实在是不正常，要么是冥儿撒谎，要么是那个人鱼沫雅撒谎。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沫雅不顾生命来到岸边是为了向岸上的魔女传递信息。

“亚顿大师占卜的结果表明灵魂之鱼在海中的神庭巨柱那里，所以我更相信我会在哪里治愈枯血病，”安礼步履不停，“她的话确实没必要全信，不过我们也许还是可以合作，如果魔女真的到来了，对我们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

“伯爵大人的意思是？”

安礼望着眼黑暗中散发着荧光的石柱，缓缓说：“既然她要找魔女，那就帮她找，你去附近村镇散布消息，就说我们抓到了一只口吐人言的人鱼，人鱼说要找海之魔女。”

“但恐怕先到来的不是海之魔女，而是教会，”贝泽尔说。

“教会来了，我们就将人鱼给他们，”安礼的回答十分直接，“这样难题不是留给了我们，而是留给了海之魔女。她如果想知道到底人鱼找她有何事，只有两种方法，一是杀死教会的人夺走人鱼，二是来找最后与人鱼接触的我。”

“您确定海之魔女会对人鱼感兴趣？”贝泽尔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不确定？”安礼笑了笑，“如果你是魔女，你最希望的事情是什么？”

“摆脱魔女的身份，”贝泽尔不假思索地回答。

“所以任何未知势力的邀请，她们都不会拒绝。”

贝泽尔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办。”

安礼推开主堡大门，挤在客厅里的村民大多数已经熟睡，只剩下几个妇人还在守候着刚刚睡去的孩子，楼梯下的角落里还亮着烛光，亚顿坐在铁箱前，铁箱上面前摆放着一堆机械零件。

安礼走了过去，静静地看着亚顿组装着这些机械零件。按照一般穿越者规则，制造蒸汽机似乎是在异界安身立命的最好手段，技术含量并不高，作用却是足够颠覆一个时代的。这个赋灵即是科学的世界中，蒸汽机或许可以带来社会变革，却不具备颠覆世界的力量。

亚顿将一堆齿轮、轴承和铁片组装上一起，镶上铆钉，散落的机械零件变为了一只发条机械猫，他上了几圈发条，将机械猫放在铁箱上，机械猫亦步亦趋地朝前走着。

“伯爵大人也对这些小玩意感兴趣？”亚顿将走到边缘的猫拉了回来。

“听说这是一项古老的技术，”安礼说。

“希戈帝国的帝国三现神之一的御神机关所研制的发条机械，不过现在这些早就淘汰了，”亚顿叹了口气，“如今流行赋灵机械。”

“赋灵机械？”安礼一愣。

“利用赋灵术给机械玩偶赋予灵魂，”亚顿解释说，“这种事情很常见，听说古伦人就制造了一批可以挖掘泥土的机械人偶。”

“亚顿大师懂赋灵术吗？”安礼问。

“略知一二，”亚顿说。

安礼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章鱼体内发现的水滴状小人，将其放在铁箱上。

“活体赋灵，亚顿大师听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