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顿拿起水滴小人放在金属眼镜之前，仔细检查着，片刻之后，他放下水滴小人：

“活体赋灵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需要寻找到合适的灵魂，这颗灵魂很显然并不友善。”

“为何？”安礼假意不知道。

“这颗灵魂已经被打上了烙印，”亚顿推回小人，“这表明生前灵魂已经与某位神明签订了契约，我们如果进行活体赋灵，或许会带来一些不好的事情。”

“听亚顿大师语气这么轻松，想必并不是什么大事，”安礼微笑道，“我想要见识一下所谓的赋灵之术。”

“我如果再推托就显得很没有礼貌了，”亚顿低声说。

“有劳了，”安礼说。

亚顿将铁箱上的水滴小人和发条机械猫挪开，掀开颇为复古的铁箱，铁箱仿佛一个巨大的仓库，堆叠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木板、铁片、齿轮、轴承以及数不清的瓶瓶罐罐，镊子、烧瓶这种化学仪器也都有。

安礼第一瞬间甚至有种错觉，这个铁箱就像是一个微缩版的化学和物理实验室。

“材料有限就进行一个最低级的赋灵仪式吧，”亚顿挨个拿出盛放着各种物质的玻璃瓶，并且毫不遮掩地念出配方，“橘皮半克、猿脊髓液三十毫升、黑胡椒三粒、黄金半克、干榕树叶三片、墨鱼汁半管，陈旧的海水一管。”

陈旧的海水？比起上次在灰泽时伊莉丝施展赋灵术时用到的鸡蛋壳，安礼对橘皮和黑胡椒的反应并未有多么剧烈，只是这个陈旧的海水是什么鬼？海水就海水，为何还要注明陈旧。但他并未发问，而是仔仔细细观察着。

亚顿将所有材料一股脑的倒进坩埚里，然后起身取下蜡烛，点燃一堆煤炭，坩埚里的材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接着融合成一种暗蓝色的粘稠液体，冒着气泡如一堆快要糊掉的粥。

亚顿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将机械发条猫拆解开，将一个球形容器放在发条装置的位置。他接着打开球形容器的盖子，将把水滴小人放进去，然后熄灭了碳火，用木夹夹着坩埚。

“伯爵大人还请小心，”他在将暗蓝色液体倒入容器前说，“这个活体灵魂或许会带来危险。”

安礼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亚顿将暗蓝色液体倒入球形容器内，接着合上外壳。球形容器并不是密闭的，下方存在不少细孔，暗蓝色的液体顺着细孔流淌在机械猫身体各处，从头至尾，暗蓝色的液体犹如筋脉犹如血液一般将整个机械猫覆盖。

“醒来吧，沉睡的灵魂，”亚顿沉声念诵着。

铁箱上的机械猫忽然抖动了一下身子，然后慢慢抬起了前爪，踏下、抬起，机械猫在未上发条的情况下，就那么亦步亦趋前进着，除了第一开始的诧异，安礼觉得这个机械猫似乎也只是普通的机械玩偶，但随即令他震惊的一幕出现。

走到铁箱边缘的机械猫并未笔直地踏入空中，然后摔得粉碎，而是在边缘前转向，沿着铁箱边缘缓慢行进着，像是在巡视领地，渐渐的它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也开始做出难以置信的动作，比如朝前跳跃，以及蹲下身左右探头，除了动作相对僵硬一点，和普通猫咪几乎并无区别。

“这就是赋灵术吗？”安礼不禁感叹。

“你好，我是亚顿，”亚顿微微朝机械猫鞠了一躬，机械猫像是听懂了一样，抬起机械爪晃了晃。

“很可惜，”亚顿有些惋惜，“赋灵机械发展至今，虽然可以制作无数工具，却无法实现发声的功能，要不然我们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安礼俯下身检查着机械猫的身体构造，所有行动无外乎存在一个原始动力，就如同之前的发条，而如今这个原始动力似乎被那个球状容器代替，那些流淌出的液体就像是链接全身的血脉网络和神经网络，以此达到控制各个零件运转的目的。

他的目光被机械猫腹部的另一个装置吸引，他刚想要仔仔细细看一眼，机械猫仿佛一个受惊的野兽，猛的转身挥舞着铁爪朝他的喉咙抓来。

安礼身体猛地后退，冰凉地铁爪就贴着他脖颈上的皮肤而过，如果再退的少一点，也许他就会被割喉了。

他当然没有如此快的反应，应该感谢的是不知何时来到的珮莎，珮莎在关键时刻从后面拉了他一把。

安礼心有余悸地看着压低身子准备前扑的机械猫，那锋利地铁爪宛如一柄柄匕首，他开始怀疑亚顿是否想借此谋害自己，不过他随即都定了这一想法，亚顿不会愚蠢到采取这种方式，虽然是机械猫杀人，但机械猫属于他，一旦出事他也难辞其咎。

“伯爵大人，我提醒过您的，要注意安全，”亚顿伸手抓住了机械猫的腰部，打开头部的外壳，将球状容器取了出来，机械猫一瞬间垂下了四肢与头尾。

“是我大意了，”安礼说，“这个活体灵魂就送给大师了。”

“赞美伯爵大人，”亚顿俯身行礼。

安礼退了出来，看着身后的珮莎，不禁觉得心情复杂，他还活着完全需要感谢自己这位女仆长，本应该值得信任的人，却藏着太多的秘密。

“有什么事吗？”

“伯爵大人，布姬并不在这里，”珮莎说。

“布姬？”安礼想起了那个女人，被亚顿占卜为一个胖子未来妻子的女人。

“她是一直都没来这里吗？”安礼问，“科尔呢？我不是让他盯着吗？”

“她应该并未跟随村民来到城堡里，”珮莎说，“如今外面暴雨不停，村庄又被淹没，她根本无处可去。”

珮莎的潜台词就是那个叫布姬的女人或许会死在荒郊野岭。

“那个胖子在吗？”

“他叫西曼—莱恩斯，他一直跟着村民，或许是认定占卜的结果，反而并不着急，”珮莎询问道，“我们是否需要派人去寻找？”

“我们还有人可派吗？”安礼比较关心这个问题，“露维西重伤昏迷，科尔在照顾那条人鱼，贝泽尔去附近村镇散布消息去了，就连你的同学，我们的英勇的银月骑士贝克曼也远在王都。”

安礼第一次为人手不够而发愁，可布姬又不能不寻找，这是一个逼迫亚顿的筹码，失去了总觉得有些可惜。

“也许占卜可以帮助你们解答疑惑，”亚顿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