珮莎提着鱼鬼的头颅走出庭院,安礼也赶忙拄着拐杖跟了出去。山下已经聚集了一大批鱼鬼,正极速朝山上跑来。
珮莎在山腰处驻足,当鱼鬼快要抵达她面前时,崎岖山路上突然列出一条沟壑,将整个山劈成了两半,原本流淌在内侧山谷的青河,转道从沟壑中汇入海洋。
鱼鬼与珮莎隔着沟壑对望,珮莎将鱼鬼的头颅抛了过去,鱼鬼群中发出刺耳而尖锐的叫声,一个首领模样的鱼鬼对着鱼鬼们嘶吼一声,鱼鬼群随即恢复了平静,接着鱼鬼们纵身跃下沟壑,想要顺着青河游回大海,可当最后一只鱼鬼跳下之后,沟壑两侧的山体猛的聚合,凭空出现的沟壑又凭空消失,只是其中埋葬了一群鱼鬼而已。
眨眼之间,那种村民谈之色变的率兽之鬼就全部死在山中。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安礼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可真是了不起的实力啊,”亚顿赞叹道,“塌陷山地并不算多么高深的能力,可聚合沟壑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的。”
即便不用亚顿说,安礼也能够看得出,珮莎所展现的实力几乎足够媲美西风骑士贝泽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安礼从老伯爵的记忆中搜索已知的几个强大契约骑士的战斗经历,所有强大的契约骑士几乎无一例外均是可以引起大范围地理异变的人,地震、火山喷发、潮水或者飓风。王国第一骑士熔龙骑士曾经瞬间将一座山丘化为岩浆。
珮莎从雨中返回,脸颊和铠甲上的已经被蒙蒙细雨清洗干净,安礼第一次以一种战士的角度审视自己这位贴身女仆,平静无比的脸庞,眉眼有种顺从的感觉,身材纤瘦,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可站姿挺拔,像是久经战阵的勇士。
“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战斗,珮莎小姐,”亚顿高声赞美道。
“伯爵大人我先去整理一下,”珮莎欠身行礼。
安礼脱下外套扔向珮莎,语气不变地说:“注意礼仪。”
珮莎再次鞠躬行礼,然后将外套罩在身上疾步朝城堡走去。
“看呢,伯爵大人,”亚顿忽然惊呼出声,“是鲸船!”
安礼顺着亚顿的视线望去,一只雪白巨鲸半潜在山脚下清河村的区域里,宛如一块漂流至此的冰山,而鲸鱼背上驮着一艘宫殿般大小的房屋。
“鲸船?”
“兽蛮可不懂制造舰船的技术,”亚顿解释说,“但征服大海确实各个种族的天性,兽蛮便驯服了鲸鱼来作为海中的交通工具,鲸船确实是一个比较少见的兽蛮工具,看起来我们消灭的是一只鱼鬼中的精锐啊。”
安礼望着海中那只白鲸,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就仿佛是他需要什么,便有什么送到手中。
“也许里面会有不少宝物,”亚顿缓缓说,“听说鱼鬼是一种喜欢收集秘物的生物,或许我们会有不少意外收获。用作鲸船的鲸鱼是一种驯化巨兽,即便失去了主人,它也永远会待在那里。”
“那亚顿大师就找几个人去搜索一下吧,”安礼说,“我希望能够收获一些有用的东西。”
“有用的东西吗?”亚顿抚摸着下巴说,转头询问,“要不要占卜一下看看会有什么收获?”
安礼与亚顿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亚顿大师对于自己的占卜术十分自信啊,还是说你早就知道鲸船中存在什么?”
“占卜之术并非预测之术,而是一种推测之术,”亚顿神色严肃,“根据已有信息进行推测,比如,这队鱼鬼只劫掠临海村落,而附近的村镇我都去过,有什么蕴含特殊之力的秘物我也清楚,再者海中秘物传说中也就那几个,我想也不会多么令人意外。结合每个村镇防御力量的状况,以及鱼鬼可能得航线,几乎可以轻易确定船中有什么物品。”
这番论调让安礼颇为意外,他原以为亚顿会保持占卜术的神秘,而故作高深的说一些晦涩难懂的话语,可这种偏向于理性的分析,却让他的占卜之术脱去了一层神秘色彩。
“亚顿大师能否教授我一些简单的占卜之术呢?”安礼问道。
“最简单的占卜之术,”亚顿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捏在手中,“确定一个问题,并且给予其两种答案,然后将石子扔下,落地之前,心中便会得到答案。”
“真让人意外,占卜术竟然如何简单?”安礼佯装诧异。
“石子可不是随意选的,要选经过我手的石子,”亚顿转身对着安礼摊开手,一颗随处可见的石子出现在他手中。
安礼在心中冷笑一声,果然是个神棍,无论何时都不会忘记推销自己。他转身准备回到城堡里,可转身的瞬间视线却被山路的身影吸引,一队白衣骑士正在雨中沿着曲折山路行进上来,一面银白色的旗帜在风中中招展。
随着那队骑士走近,安礼看清了旗帜的样貌,底色是如骨般的苍白色,其上绘制着一个不断内缩的圆环,外圈是一层灿金色,内圈则是消融的黑色,像是天然而成的海螺,又像是正在进行的日蚀。
持旗的骑士穿着一身与旗帜同色的白色铠甲,披着同样纯白的披风,战马高昂着头颅,步调一致,远远看去,仿佛一团白云在山路上流动。
“神谕奉行者,”亚顿低声说。
神谕奉行者是教会的独立武装,直属于教会之主,他们自称是奉行神谕之人,拥有凌驾于世俗的特权,可以直接对王国境内的任何人进行审判,用一种通用一些的称呼就是异端裁判所,用以肃清异端邪祟,宣扬原初教义的组织。不过,在漫长的历史演变中,世俗裁决、宗教审判、处决异端等职能被不断分化,神谕奉行者只保留一项职能——狩猎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