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鳯宪听得瞬间黑了脸。
夜千鸢在一旁还差点笑出声。
她懂供奉是什么意思,说得好听是抬举他们一家,只要他们答应,那以后就等于被御家罩着。可说的难听点,那就是御家的打手。
她笑的是对方心太急连人底细都没查清楚就跑来招兵买马。
堂堂一国之主去给人家当打手,这御家的脸皮也不怕撑破?
回头她这位新上任的圣主是不是还得给人家端盘子洗碗?
而外面,鳯诚当即嗤了一声:“御家家主可真有眼光,我们才来艮月国两日,竟能得御家家主赏识?还请阁下代为转告,我家家主没兴趣做什么供奉。”
他言语中不但充满了讥笑,也果断十足的拒绝了御家的招募。
梁威脸上和善的笑有些僵。
但他也算识趣,并没有反斥鳯诚,也并没有继续游说,只是拱手道:“还请夜老爷多加考虑,在下改日再来拜会。如果夜老爷遇上什么麻烦,也可随时派人前往御家,我们定鼎力相助。”
说完,他闪身遁去。
鳯诚双手紧握,他自认为已经算是客气了,没想到对方临走时居然还威胁他们!
不止他,厅堂里的鳯宪他们也同样听出了梁威的言外之意。
说直白点,就是他们若不投靠御家做御家的供奉,那以后就休想在主城太平过日!
“舅舅,你看现在该如何做?要不然我们加入御家?”夜千鸢试探的问道。
“你以为供奉是那么好当的?”鳯宪嗔了她一眼。
“啊?难道还有什么猫腻不成?”夜千鸢毕竟不是在古域长大,且又是头一次来艮月国,知道的自然有限。
“对一般人来说,能做四大家族的供奉,那是毕生荣耀,毕竟有人撑腰,还处处受人敬重。可是供奉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若其背后家族有何灾难,供奉必须身先士众。”鳯宪知道他们不懂,耐心为他们解说。
“能当供奉修为一定不差,要真发现苗头不对,先溜不行吗?”
“你以为人家会白给你好处?”鳯宪没好气的剜了侄女一眼,“人家能让你做供奉自然是看重你的修为,而明知你修为高深,怎可能不施与手段加以约束?”
“那他们会用什么手段?”夜千鸢越听越来兴趣。
“约束供奉的手段一般有两种,一种是服用他们自己炼制的丹药,另一种则是血契,虽两种手段不同,但其目的都一样,若供奉有反叛之心,轻者生不如死,重则元灵破灭。”
“原来是通过这些手段拉帮结派啊?”夜千鸢很是鄙夷。不过一想到那梁威临走前威胁的话,她突然干笑,“舅舅,有人威胁咱们,你说该怎么办啊?”
鳯宪没好气的瞪着她:“我们又不在此长居,有空间葫芦在,我还怕他上门找茬?”
闻言,夜千鸢噗嗤笑出了声:“舅舅,你这样会不会太怂了点?”
鳯宪突然板起脸:“如你所说他们只是拉帮结派,我一国之主与这些乌合之众计较,那才有失身份!今次来艮月国,我是为银月帮和鳯瑶而来,其他事我不想掺合。”
夜千鸢玩笑归玩笑,但能理解。艮月国受四大家族所制衡,虽然看似霸道自私,但已然形成了规矩制度,除非他们想多找事做,不然打破了这种制衡,反而给鳯族平添多的麻烦。
鳯宪看了看他们夫妻,突然对御孤壑道:“孤壑,不出意外,薄家和柳家也会找上们来,我不便与那些人见面,你们和驰儿商议着办。应付这些人是其一,重要的是你们要想办法在此立足,一方面打听金神医的消息,一方面打听鳯瑶与银月帮的消息。”
“舅舅,你不会真想进葫芦里去吧?”夜千鸢忍不住问道。这才多久,他又要当甩手掌柜了?
“我去外面走走看看。”鳯宪突然面朝大门外长叹了口气,“虽然我们不知道鳯瑶究竟与艮月国哪家人勾结,但她与艮月国人勾结一事你舅娘也是知道的。我们都能怀疑鳯瑶会来艮月国,你舅娘也一定能想到。我觉得她不告而别不是为躲我,而是为了对付鳯瑶。”
“舅舅……”夜千鸢还想说什么。
但鳯宪转身对他们笑了笑:“她不在身边,我也是百般聊赖,出去走走全当散心。你们不用管我,多想想该如何应付御薄柳三家以及在主城立足之事。”
说完,他提脚朝厅堂外走去,眨眼间消失无踪。
夜千鸢小跑出去,发现鳯诚都跟着不见了。
她转身看向御孤壑,无语的耸了耸肩膀:“我严重觉得舅舅是故意的!”
御孤壑上前将她轻拥住,温声笑道:“随他去吧,有些事总该我们去做,若事事都让他出头,那也显得我们太无用了。”
“唉!也只能随他了。”夜千鸢叹了口气,突然眨眼看着他,“壑,你说我们要如何在这里立足?总不能我们真去做别人的打手吧?”
“为夫打算在此地开一间药铺。”御孤壑低下头抵着她额头,笑问道,“鸢儿觉得可行?”
“夫唱妇随,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夜千鸢当然乐意了。鳯瑶不知道何时会出现,他们对艮月国的事又知之甚少,如果有个门路既能打发时间又能借此打听消息,那是再好不过了。
他们就这么简单的合计后,本打算先找鳯岚驰商议,可去了他和宫舞馨去的地方才发现这两人还没起床,屋子里设了禁制,他们连声都听不见,更别说把人叫出来了。
新婚燕尔嘛,他们也能够理解,遂相视一笑后也就离开了。
想起白月光是艮月国人,夫妻俩正准备进葫芦找他,正巧遇见他和金洛樱带着奶娘和孩子要搬出葫芦。
听说他们想在城里开药铺,金洛樱自然是支持的,他们母子本来就有医术傍身,说不定通过这行还能打听到金匀的消息。
白月光见金洛樱同意,也没说什么,当即给了他们一个地址。
“那地方是我一朋友的,他过世以后就一直空着,你们若不嫌弃就将就用吧。”
“真的?那多谢白叔了!我这就去把飘飘他们叫上!”夜千鸢欣喜不已,赶紧去召集大家伙。
御孤壑目送她跑远,正准备从奶娘手中接过儿子,突然眸光落在自家娘亲脸上:“娘,为何气色如此差?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金洛樱没想到儿子如此细心,一眼就发现她不对劲儿,正犹豫着要如何说呢,白月光突然搂住她肩膀,替她开了口:“你娘怀了身子,因为害喜都没进什么食物,气色确实很糟糕。”
“娘?”御孤壑为之一愣,虽然他有想过会这种事,但真正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
“我没事,你和鸢儿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正好帮你们打打下手。”金洛樱微微笑道,不过笑容中还是有几分别扭。
“那以后金宝就由我们自己带,你多休息,别太操劳。”御孤壑从奶娘手里接过襁褓中的儿子。
“金宝还是跟着我吧,你白叔说他可以帮忙的。”金洛樱一听他如此说,立马就伸手要去接孩子。
她现在是孕妇,御孤壑哪可能再让她抱孩子,可不等他抱着孩子避开她的手,白月光先一步搂着她挪了一步,然后没好气的斥道:“你抱什么抱,又不是不给你看,不知道自个儿现在是何情况么?”
金洛樱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让他说得没话反驳。
御孤壑笑道:“娘,你就听白叔的,可别让白叔和我们急眼。”
他的笑让金洛樱别扭的心松懈下来,她不介意任何人的目光,但唯独介意儿子的反应。毕竟从小到大,她都亏欠着儿子。
白月光虽然不满金洛樱想抱孙子的举动,但随后他走到御孤壑身前,将襁褓接过去,板着脸道:“你们忙你们的,金宝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不就是看孩子嘛,为了自己的孩子就当提前练习,算下来也不亏。
御孤壑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要是知道,恐怕打死他都不会把儿子交给他。
。。。。。。
白月光给他们介绍的一处地方在主城的街角,虽然不是正街,但行人都会从此经过,偏僻又不失热闹,正合了御孤壑的心意。
而且铺子还是两层楼带后院的,简单又宽敞,夜千鸢也是喜欢得不得了。
听说他们要开药铺,邢飘飘和宫无意他们都纷纷赞同,一个个积极得不得了,当天去了铺子就忙活起来,打扫的打扫,清理的清理,该拆的拆,该换的换……
翁忆忙得满头大汗还忍不住笑说道:“也就三公子有底气敢开药铺,换我我想都不敢想。等药铺开张,我就跟三公子说请他教我医术,以后三公子不在艮月国的时候我就帮他打理药铺,嘿嘿!”
翁恋立马泼他冷水:“就你,还想行医?你有那个天赋吗?可别砸了三公子的招牌!”
翁忆不满的瞪她:“怎么,还看不起你哥我?几年时间不够我学会,几十年、几百年总够我学会吧?”
“噗!”夜千鸢正巧从他们身旁路过,听到兄妹俩的对话顿时忍不住喷笑,然后半开玩笑的朝翁忆问道,“你真想学医?”
“小主……我……嘿嘿……”翁忆抓头,不好意思的傻笑。
“想学就去拜师啊!”夜千鸢朝某一方向抬了抬下巴。
她虽然笑着,但并非开玩笑。
比起做人家的供奉,她宁可做他们师父师母,待将来也有足够的理由帮他们一把。
翁忆都有些不敢相信:“小主,我真的可以吗?三公子会收我为徒?”
夜千鸢剜了他一眼,一副他不争气的样子,接着就推了他一把:“带着自信和诚意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翁家嫡系血脉给自己当徒弟使唤,想来她家男人是不会介意的。
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还能给御家添堵,想想就很美好!
有她鼓动,翁忆自然是信心大增,还真朝着御孤壑跑去了。
夜千鸢回头看了看偷笑不止的翁恋,正想跟她说话,突然从大门外进来一女子。
女子二十多岁的容貌,穿着打扮简单但不失富贵,举手抬足都较为优雅。
“请问你有事吗?”夜千鸢立马上前问道。药铺还没开张,自然不会是来看病的。
“你是夜小姐吧?”女子嗓音清润温柔,似是察觉到夜千鸢忽冷的神色充满敌意,她随即介绍起自己,“我是薄家人,不知夜老爷可在,能否给个机会让我拜访一下夜老爷?”
“我爹外出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夜千鸢面无表情的回道。
这几大家族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连他们在这里都能立马知道。而且一个个如饿狼扑食般争着上门,看来这艮月国拉人头的竞争压力不小啊!
她舅舅也算有远见,先一步消失,这下他们在面对别人邀约时也能找到借口了,毕竟家主都不在,他们做儿女的哪能擅自做主?
“夜老爷为何事外出?你们不是刚到主城吗?”女子自然是不信她的话。
“我爹的一个老朋友在外面出了点事,他去帮忙了。”夜千鸢知道她一定去过庄院,既然对方一点都不掩饰在暗中监视他们,那她也直接道,“我知道你们几大家族的用意,都是想招揽我们夜家做你们的供奉,不过这事得由我爹做主。你看这样行不,等我爹回来你们再与他说吧,我们现在忙着张罗生计,事关家族的大事我也做不了这个主。”
女子看着各处忙活的人,随口般问道:“不知你们做何生计?”
夜千下巴微微抬起:“我家世代行医,兼贩卖药草、丹药为生!”
女子像是不敢置信似的:“你们家有丹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