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宫里，慈源皇后身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身量苗条，面容娇艳，一双丹凤三角眼，端坐在主位，尽显雍容华贵。

萧嘉禾抬眼，恭敬地给皇后行了礼。

“嘉禾，过来，让嫂嫂好好看看。”皇后挥了挥手，眼中饱含柔和之色，示意嘉禾靠近点。

萧嘉禾闻言踱步走过去，面上不动声色，一时间皇后也觉得小姑娘突然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亲近自己了，心中略有失落。

不曾想萧嘉禾心中想的全是自己还是林嘉珏时的皇后，那时的皇后总是端庄贤淑，帝后和睦，纵然皇上纳妃无数，皇后嘴角依然浅笑如兮，从不拈风吃醋，颇有后宫之主的风范。对于林嘉珏而言，不过小小一个昭仪，皇后面上从来都是包容妥善的，不曾苛责自己。

不过前世林嘉珏与皇后的会面却是屈指可数，一时对眼前的华服皇后十分陌生。如今皇后成了嫂嫂，萧嘉禾也开始细细审视，望向皇后的眼睛一片清明。

“嫂嫂。”萧嘉禾不卑不亢地应道。

“嘉禾忆起本宫是嫂嫂？”皇后惊异道，“嘉禾不是一直唤本宫为母亲吗？莫非……”

“嫂嫂，嘉禾心智恢复了。”萧嘉禾观察皇后的神色，不似虚情假意，想来对原主颇有一番情义，便温言道，“承蒙嫂嫂挂念。”萧嘉禾突然匍匐在皇后脚下，似是回忆起了父亲的亡故，扬袖抹泪，少女的小脸白森森的，双眼红的像只兔子，十分惹人怜爱。萧嘉禾委身后宫几年，哭戏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皇后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小姑娘失了心智后便十分依赖自己，时不时进宫与自己作伴。

皇后嫁与皇帝十年，无子无女，对萧嘉禾却是千娇万娇，可谓是视如己出。因此即便三年前的萧嘉禾落水痴傻，京中的勋贵子弟却不敢在外放言耻笑，全是顾及皇后对萧嘉禾的看重。

“嘉禾，好不容易恢复了，可切莫伤怀了。逝者已去，不可再伤身了，往后嫂嫂必定也会好好照拂你们兄妹俩。”皇后拿过帕子，亲自为萧嘉禾拭泪，“今后有皇上和嫂嫂护着，谁也不敢欺负了你们。”

萧嘉禾心中一惊，听着皇后的意思竟是十分看重自己与哥哥。

皇后吩咐身边的嬷嬷端上茶点，又一一过问了府中的具体情况，温声细语的，萧嘉禾竟然有种母亲的感觉，心中随后否认自己荒谬的想法，随后这点子想法立刻在皇后的问候中烟消云散。

半晌，萧嘉学从金銮殿中出来了，直直地往长宁宫走来。

“微臣拜见皇后。”萧嘉学给皇后行礼。

兄妹俩五官有几分相似，不过兄长更似安亲王，萧嘉禾则与早逝的安亲王妃肖似。

皇后看向萧嘉学的目光更为柔和，温声道，“起来吧。”

“娘娘，微臣前来带嘉禾回府。”萧嘉学站姿挺拔，风光霁月。

“嘉学与你父亲肖似，不若今日与嘉禾一同留下与嫂嫂用饭吧。”皇后眼中的渴望昭然若揭。

“娘娘，父亲过世后府中有诸多事情需要打点。”萧嘉学沉声道，看到皇后神色黯淡，语气放柔，“等府上的事情忙完，微臣会带嘉禾来拜见嫂嫂。”

“好，遇到什么难事就来找嫂嫂。嘉禾如今恢复了心智，算算年纪也该定亲了。本宫过两日跟皇上商量，择日给嘉禾找门好亲事。”皇后又命人找了不少精美的器皿首饰，赏赐给了兄妹俩。

兄妹俩一同走出了长宁宫，一高一矮的身影在斜阳下不失风骨。

……

宫门口，三金与侍卫辰风候着，辰风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小丫头咯咯笑，羞红着脸。

“郡主对奴婢可好了……”随着萧嘉禾和萧嘉学的靠近，三金的声音渐渐弱弱了下来，眼睛滴溜溜地转，活像干了坏事的模样。

“你们俩说什么呢？妄议郡主？”萧嘉禾看了不免好笑，存了心思要逗一逗这小丫鬟。

“不是，郡主，我我……”三金吞吞吐吐，眼睛瞪的浑圆，虽然急于解释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郡主，是卑职妄言了，请郡主责罚。”辰风倒是坦然，一口拦下了罪责。

看来这辰风对三金存了几分心思，萧嘉禾猜测着心中便了解了大概，只是不知这傻丫头是否明白。

“哦？你想要责罚？不若把三金许配给你。”萧嘉禾继续逗弄眼前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三金立马明白过来郡主的意思，当即羞红了脸，另一侧的辰风闻言挺直了背，看了看一旁看戏不语的小王爷，双手却是剧烈一抖。

“郡主，奴婢不想嫁人，奴婢想一直服侍郡主。”三金吞吞吐吐，眼泪看着呼之欲出。

“你这丫头，不经逗。”萧嘉禾轻叩了小丫头的额头，憋不出笑意。

“郡主捉弄奴婢。”三金还是一副我马上哭给你看的可怜样。

侍卫辰风低头不语，又变回了一根木头桩子。

萧嘉禾摇摇头，随即收敛了心思，不再逗弄这小丫头。

夕阳已然落下，周遭的雪水还未完全融化，回府路上萧嘉学与萧嘉禾一同坐了马车。

萧嘉禾终是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问向身侧的萧嘉学，“哥哥，为何皇后对我们这么好啊，按辈分皇后不过是嫂嫂，怎么感觉比皇上对咱们还亲近啊。”

萧嘉学看着身侧一脸求知的小丫头，轻笑道，“以前嘉嘉可不曾过问这些事情，今日倒是好奇？”

“毕竟我现在恢复了心智嘛，以后的事情我也要帮衬哥哥一二，可不要抱紧皇后的大腿。”萧嘉禾许久没有感受过亲情，不自觉娇嗔，亮晶晶的眸子充满了好奇。

“本是大人的事，既然嘉嘉问了，那哥哥便告知你。皇后嫁给皇上前与父王交情甚好，许是顾念旧情，对咱们兄妹俩也多有关照。不过抱紧哥哥的大腿便好，皇后的大腿还是少抱为好。”萧嘉学觉得妹妹甚是好笑，不过语气却是十分疼爱。小姑娘经历了父王的病故，成长了许多，年纪轻轻还不忘为自己谋划，萧嘉学有点心疼。

却不知萧嘉禾听了这翻话，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表面上贤良淑德、统率后宫的皇后居然对自己病逝的父亲情深，交情甚好可不就是心悦父王，难怪要让自己唤她母亲。萧嘉禾脑子里晕乎乎的，这身子太过虚弱，不一会儿就靠着马车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