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宝正站在月门前捂着头叫痛,南一辰忙上前关切的问道:“阿宝哥,你怎么了?”
后面的常天杰见势不妙正转身准备溜走,阿宝边揉痛处边抬头,放眼望过去,大喝一声:“嘿,你个臭小子!”
说罢便旋风一般的冲了过去,揪住常天杰的脖颈挥起拳又是捶又是打,常天杰也不敢还手,只是双手抱着头左闪右躲,嘴里嘟囔着:“阿宝哥,你饶了我吧……你下手轻点,哎,别打脸……”
南一辰抿着嘴轻笑了一下便自顾自走开了,不再理会二人的打闹。
此时正是金秋时节,正午的阳光晒得人暖暖的,偌大的府中偶有几个下人匆匆走过,南一辰闲来无事走走看看。府中摆放着各色名贵菊花,有的花朵张牙舞爪的开放了,周围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闻起来让人神清气爽;有的花朵半开着,象一位害羞的待嫁新娘;还有含苞待放的花儿,花苞胀得满满的似乎马上就要爆开,在绿叶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美。
他在花园深处停下脚步,望着一株从未见过的菊花,这花开得与别的花儿格外不同,花瓣的里外两面竟是不同的颜色,向外的一面颜色如金子般黄澄澄,向内的一面又是淡淡的绯红,花瓣层层叠叠,包裹着一丝丝嫩黄的花蕊,显得那样雍容华贵,楚楚动人。他不禁凑近身子,闭上眼想嗅一嗅香气。
“这菊花名为朱砂红霜,少见的名贵品种。”身后传来女子酥软的声音。
南一辰回过头来,面前站的却是个花枝招展的风韵少妇,身着苏绣白花绿底锦衫,水雾绿百褶裙,鬓发上斜插着黄金缀红宝石簪子,正是那日在客堂见过的若思宗母亲,若府姨太太。
他慌忙行了个礼:“在下南一辰,见过姨太太。”
姨太太微微点了点头,先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又抬眼对身后的丫鬟说道:“香莲,去厨房瞧瞧,看下我的冰糖燕窝粥熬好没有?”
丫鬟还站在原地,姨太太转身喝道:“快去啊,杵在这里作什么?”丫鬟吓得忙转身快步走了。
姨太太妩媚的笑了笑,轻轻踱着步子,围着他又上下左右看了一遍,说道:“思宗回来时我倒是见过你,但是那日客堂乱糟糟的,没有与你说过话儿。见你长得相貌堂堂,仪表不凡,颇有些气度,不知哪家姑娘这么好福气能与你喜结良缘。对了,你可有婚配?”
南一辰低头答道:“回姨太太,在下尚未婚配。”
姨太太“嗯”了一声,幽怨的说道:“唉,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自在些,想当年我十七岁入了这深宅大院儿,如今也才三十五六,倒是象过完了一辈子,每日打扮得再仔细又如何,也只能是孤芳自赏。”
听到这番话,南一辰很不自在,他迟疑了一下,拱手说道:“姨太太,要是没有其它嘱咐,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闻言,姨太太脸色沉了下来:“怎么,你这是有急事要办吗?”
南一辰忙说道:“是,阿宝哥方才嘱咐我办些事情,我该回去交差了。”
姨太太轻笑着挥挥手:“不碍事的,陪我说说话吧,如果阿宝追究起来,我定会为你开脱。”
听到这话,南一辰倒是不好立即转身便走,他尴尬的轻咳一声,点了点头。姨太太忙关切的说道:“这深秋时节,霜降天凉,早晚温差大,最是容易得伤寒了,平日里可得注意身子啊,到时我差人给你送些姜汤防着些。”
南一辰行了个礼:“多谢姨太太,在下皮糙肉厚,不碍事的,不用劳烦姨太太了。”
姨太太用涂着蔻丹的手指拈着帕子,捂起嘴巴“吃吃”的笑了:“你这人看着有点呆,倒是挺懂礼数的嘛。那日我泼辣的样子许是吓到你了,但深宅大院中太温吞会叫人欺侮,做些场面不至于让人看轻。我瞧你年纪比我家思宗大不了许多,我这人最是心软了,见不得别人吃苦,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说。”
这种场面让南一辰有些不知所措,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着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时而低头看看花朵,时而抬头望望天空,姨太太饶有兴致的盯着他,见他这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又是捂着嘴娇媚的笑了。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立站在花丛之中的石径上,周围一时又不见有人经过,南一辰尴尬极了。正不知该如何应对,远远传来了常天杰的声音:“喂,南一辰,别以为躲起来就看不见你,方才有人见你进花园了……”
姨太太听到声音忙正了正脸色,南一辰心中暗喜,低头行了个礼:“姨太太,在下告辞了!”
纵是不情不愿,姨太太也只好沉声说道:“嗯,去吧!”
南一辰迎着声音便向外走了出去。
常天杰还在叨叨着:“好你个南一辰,你瞧瞧我,背都给捶肿了,幸好我护着脸……对了,你在花园里做什么……”
南一辰忙伸出手臂搭着他的肩,推着他边走边说:“谁叫你惹阿宝哥,看你下次还敢偷袭我,快回去吧,我给你擦些药油……”
花丛中的姨太太望了望他远去的身影,踱了几步,站在方才南一辰闻过的花朵前,仔细端详了一下,伸出白嫩的手轻轻抚过花瓣,也俯下身子陶醉的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夜深了,常天杰趴在床上早已入眠,鼾声震天。南一辰睁着眼躺在床上,脑中还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若思宗看着倒是个简单的人物,只是成日里沉迷于享乐而已,怪不得若老爷对着他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想必也是怒其不争。
至于姨太太,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初见她时在客堂中撒泼叫嚣,全然跟市井妇人没有什么两样。今日看来,又是温柔贴心,关怀备至,象是一个贴心的大姐姐,言语之间让人如沐春风,没有显露半点主仆之分。
可是自己终究是没有经历这种场面,心中颇感别扭,但是眼下在府中当差,又不好得罪若家上下,真是为难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