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刚在心中骂了几句,突然大脑空白一片,晕了过去。
数小时前。
赖蛋儿显然和那个姓吕的学生只是萍水之交,在韩玉坤拳脚相加的催促下,扒找了近半个小时电话薄,才找到对方的手机号码,拨通后和对方商定见面地点。
严毕一直安静地瞅着韩玉坤:感觉他和之前判若两人。看来他之前突然没有音讯,今天又突然出现,一定有蹊跷。
他们换乘了几辆车,用了二十多分钟赶到坐落在市区东南角的银兔商贸城。
赖蛋儿用肥壮的身躯在人群里硬挤,给严毕和韩玉坤开辟出一条路。
严毕在众人鄙夷目光的注视下,脸羞得通红,但人命关天,也顾不得许多了。
到了五楼的游戏区,顾客稀少,尴尬的境况才化解。
游戏区里的都是初高中生,有的在玩赛车游戏,有的在玩枪战……他们都沉浸在游戏世界里,不时发出高兴或沮丧的叫声。
赖蛋儿扭着肥胖的身躯吭哧吭哧大步到染着红发、穿着宽大如被单的灰色卫衣的高瘦男孩儿身后,轻拍了对方的背部两下。
那男孩儿转过身刚要骂人,见是赖蛋儿,忙将手中的道具枪放下,高兴地打招呼。
严毕和韩玉坤缓步过去。赖蛋儿为他介绍韩玉坤。
那男孩儿脸上堆满笑,一副成年人的样子,伸出手,“坤叔,我早就听说过你。闻名不如见面啊。”
严毕轻拍一下韩玉坤的背,示意他来问。
韩玉坤面露不悦,象征性地握了一下对方的手,开门见山道:“冯志云家在哪儿?经常去哪儿玩?”
那男孩儿狐疑地瞅着韩玉坤,随即兴奋地问道:“是不是要玩票大的?坤叔,你出马,一定能整死冯志云。只要你们让我满意,加多少钱都行。”
韩玉坤嫌恶地白他一眼,“你叫什么?冯志云和你有什么仇?”
“我叫吕飞,‘吕布’的‘吕’,‘带你装逼带你飞’的‘飞’。”他潇洒地吹动额前的长发,显然很得意自己的介绍。
韩玉坤以看白痴的目光瞅着他。
吕飞意识到韩玉坤对他毫无兴趣,忙回归正题,“说到仇,格局就小了。我是为揭穿他伪善的面具才让赖哥他们整他的。”
“伪善?”严毕诧异。
吕飞兴致高涨,手舞足蹈,“别人怎么评价冯志云的?超级学霸,又不高冷,经常给同学讲解问题,还帮助很多差生提高学习成绩。”
他得意地晃动右手食指,“这都是表象,只有我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内心。好人和坏人的唯一区别是一个伪君子一个真小人。冯志云就是伪君子。”
严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吕飞见引起了严毕的兴趣,含笑问严毕道:“世上有完美的人吗?”
严毕摇头。
“学习好,人品好,没有一点儿缺点,世上没有这种人。这就说明他伪装得很好。”吕飞摊开双手,高声叫道。
严毕淡然道:“你的逻辑很奇特。”
吕飞立即嚷道:“我有证据。有一次,一个同学不小心把痰吐到他身上。我一直瞅着他的脸。他脸上没有一丝怒容。可能吗?本能应该是生气啊。他连本能都能压制住。可见他多会装。”
严毕笑了,“你怎么评价自己的?”
吕飞冷笑一声,“我懂你的意思。我承认自己是真小人。我看谁不顺眼就出手打,打不过就骂,骂不过就偷偷整他一下。看到漂亮女同学,我就伸手往她屁股上摸一把。这是人的本性。我从来不掩饰本性。”
“你帮过谁?”严毕直截了当地问道。
吕飞一怔,随即高声道:“一个人帮另一个人一定有目的。因为自私是人的本性。别人对我有用,我才去帮。我承认我自私。但至少不像冯志云那么虚伪。”
严毕眼中溢出怜悯,轻叹一声,“懂了。”
韩玉坤不耐烦了,“冯志云家在哪儿?他经常去哪儿玩?”
吕飞不知道究竟哪句话惹到了大佬,不安而又谨慎地答道:“幸福小区9号楼一单元702。他经常去图书馆,但最近不怎么去了。”
“你以后一定会后悔。”严毕轻拍吕飞的脑袋一下,转身离去。
韩玉坤和赖蛋儿忙跟上。
“脑子有病吧?”吕飞气恼地朝严毕的背影高声叫道,还用力地拍了下头发,像是要把污秽拍掉。
路上,赖蛋儿受不了韩玉坤的殴打,撒谎说肚子疼,偷偷溜了。
幸福小区位于老城区,较为偏僻。
守着门岗的保安只有一个头发花白、说一句话就要咳嗽四五声的老大爷。
两人没遇到任何阻拦就进了小区。
喷泉干枯,小路像是受过中级地震,坑坑洼洼、裂缝遍地。高楼的样式像是上世纪的,脏兮兮的墙皮脱落大半,灰一块黄一块。
韩玉坤突然说道:“看来冯志云的家境不怎么好,还遇到吕飞那个混蛋,真倒霉。”
严毕惦记着周刚的安危,漫不经心地颔首。
韩玉坤见他没心思聊天,就不再多话。
进楼前,严毕下意识地望了眼天空,见形状各异的云被夕阳染得血红,如血流遍地的古战场,突然心生不祥的预感。
老式的楼没有电梯,两人只能爬楼梯。
是韩玉坤按响门铃的。他整理了一下蓝色西装,装出绅士大叔的样子。
“谁呀?”老太太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冯志云在家吗?”
“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声音里满是警惕。
“我是周刚的爸爸。我家小刚说和你家小云出去玩。天快黑了还没回家,手机也联系不上。我很担心。你能打电话问一下吗?”
“志云也没回来。他没有手机。”
韩玉坤见老太太打定主意不开门,就客客气气道别。
严毕一直在旁安静地瞅着,总感觉韩玉坤前些天一定经历了什么,性格才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在出小区的路上,严毕刚要问,韩玉坤的手机突然响了。
韩玉坤神秘兮兮地瞅严毕一眼,连点了几下头,挂断电话后编了个理由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