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花辞直直地倒在了床上。
今天一天,明明没干什么,却觉得很累。真是……大小姐当惯了,娇气的很。花辞面无表情地躺着,眼中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笑意。
她当然不想嫁给什么太子殿下,什么二皇子,若是可能,她一辈子都不想嫁人。可是在人间,女子是必须要出嫁的。她也想的很开,嫁谁不是嫁,反正她有能力保护自己。而且,若真是陛下下旨赐婚,也由不得她不愿意。
纪家养了她十五年,她不想让他们感到为难,不想让他们因为自己背上“抗旨不遵”的罪名。
腹内咕噜噜的一阵响,花辞才感到肚子有点饿,上午在皇宫里基本上都是应付,连东西也没多吃,想到此,她依旧睡在床上,有气无力吩咐含露道:“含露,我好饿,快帮你家小姐弄点吃的,否则我就要饿晕了……”
“……是。”侍在一旁的含露听着花辞夸张的话语后,眉毛抽了抽,但依旧颔首应下,转身去了厨房。
片刻,桌子上被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糕点。
含露歉疚地看着花辞,道:“小姐,现在早已经过了饭点,厨房里只剩些糕点了。”
花辞早已经饿的发慌,哪还管这些,摆摆手道:“没事,有吃的就行。”
只见她一个翻身下床,跨步来到桌前坐下,筷子都没举起,直接用手捏起一块桂花糖糕塞入口中。
有桂花淡淡的清香,甜而不腻,不错。
又拿起一块栗糕。
栗子煮的极烂,融进糯米面中,软糯可口,也不错。
再者是百果糕。
松仁,胡桃混着橙丁的果香,口感甜糯,不是蜂蜜的腻甜,也不是蔗糖的浓甜,而是水果的清甜,更不错。
花辞就这样将每一盘的点心都吃了个遍儿,直到饱得看着这些糕点嗓子中就腻得慌,才拿帕子擦干净手,示意自己已经吃饱了,让含露把盘子撤下去。
含露眼睁睁地看着花辞吃完那么多糕点,诧异之余也觉得奇怪,小姐不是刚参加过宫宴吗?这宫里的饮食难道还比不上将军府?
含露口直心快,心思单纯,心里想什么就说了出来:“小姐不是刚从宫中的宴会上回来?难道是宫里的饮食不满意?”
花辞觉得含露话说的太过委婉,不就是想问她怎么吃那么多嘛,直接说就是了。
“宫里的吃食自然是样样都精致无比。”她伸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酌一口,温度适宜,便直接咕嘟咕嘟地喝完了一杯,润润喉,让茶叶的清香冲去嗓中的甜腻。身子向后倾斜,惬意地靠在椅背上。
手中把玩着茶杯,不慌不忙地说道:“可惜啊,是宫里。”
那样一个华丽且沉闷的囚笼,再好的吃食在她看来,都是索然无味的。
她一向不喜欢权谋诡计。
她觉得,人的寿命只有几十年,王朝的寿命只有几百年,岁月倥偬,只不过师尊翻一页史书,她打盹儿片刻的时间。
一觉醒来,昔日繁盛的王朝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史书的书页上,填补了空白,再被师尊轻轻翻过,轻得什么也不留下。
夏日熏风穿过开着的窗,轻轻拂在花辞脸上,像是温柔的轻抚。她觉得眼皮有点重,便放下茶杯,合了双眼,靠着椅背沉沉睡了过去。
在她眼中,这世间,不过一场春秋大梦。
……
花辞这一觉睡得很久。
睁开眼时天已经黑透了。
她迷迷糊糊地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缓解已经压麻的身子,艰难地走到床边坐下,揉了揉难以动弹的僵硬小腿,又疼又麻的感觉刺激得她瞬间清醒。
现在,该是什么时辰了?逾白应该快来了吧?
她这样想着,抬头扫了一眼窗子。
窗子大开着,是她特意给逾白留的。
窗外人影一闪而过,一瞬间,逾白便出现在了她面前。
褪去早上的侍卫装扮,他一身白衣似雪,倚窗而立,应当是正人君子仙风道骨的模样,却硬是被他穿出了潇洒风流多情公子的味道。
别人着白衣是出尘,他着白衣则是入世。
他看着花辞,双眸温柔潋滟,弯了弯眼,喊道:
“小阿辞!”
复又抱怨道:“你知道我找这个将军府找了多久吗?”
语气熟稔得不能再熟稔,亲切得不能再亲切,委屈得不能再委屈。
花辞:……
她忽略掉后面那一句,板着脸,严肃地纠正他:“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喊我小阿辞。”阿辞就阿辞,怎么这人还偏偏要带个“小”字,跟叫小孩子似的。
逾白走到她面前,弯下腰,笑得促狭,戏谑道:“那叫你什么?要不……小花花?”他说这话时眼睛溢满笑意,话尾故意拉长,仿佛说着动人的情话。
花辞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为什么又带“小”?!他逾白是不是就是跟小过不去了?!
还小花花?!
亏他想得出来!
她强忍怒气,捏紧了拳头,咬牙道:“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别生气嘛。”逾白连忙直起身,后退几步,在旁边随手捞了个椅子坐下,劝道:“女孩子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他边拿起桌子上的糕点边继续道:“还有啊,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敬爱的师兄?你知道你这句话有多伤我心吗?想当年我们还小的时候,是多么的融洽友爱……”
他目露伤感,仿佛十分痛心似的:“可如今为何如今对我这种态度,连师兄都不叫了……言语间还对我如此冷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花辞从满脸黑线到面无表情地听他讲完,最后冷漠开口:“融洽友爱?”
“师兄你当时拿蛇吓我的时候,偷我酒喝的时候,好像也没想到融洽友爱这四个字吧?”
逾白神色一僵,拿糕点的动作顿住,尴尬一笑道:“小时候不懂事,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