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俊脸慢慢在他眼前放大,花辞一惊,被迫身体往后倾,一个不稳,又平躺着摔回床上,落下的瞬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花辞身体僵硬地躺着,心绪不宁,心中想着万千中可能。
片刻,传来一声低低地轻笑。
笑声很轻很轻,仿佛被风一吹就散,如同檐下银铃的微微一摇。
花辞听到这声笑,才回过神,猛地睁开眼,挣扎地坐起来,有些忿忿不满地看着江月秋,耳朵尖却不自觉地红了。
她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怎么?方才侃侃而谈,现在却说不出话了?”江月秋手上拿着刚从花辞头上摘下来的凤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花辞看到他手上的凤冠,才明白刚才江月秋在干什么,脸上也忍不住微微烧了起来,又羞又愤,却强装镇定,理直气壮地辩驳:“殿下这是何意?”
江月秋随手把凤冠放到一旁,自顾自地说道:“戴凤冠睡觉也不嫌重。”然后又瞥了花辞一眼:“这府里府外不知道多少眼线,你要是今晚真出去了,以后就别想安生。”
“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江月秋轻嗤,眼底有若有若无的嘲弄:“连这都不明白。”
花辞不语,好半天,嗫嚅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她没好意思说出来,总不能同枕而眠吧。
“你睡床上,我睡地上。”江月秋简言意赅。
……
不知过了多久,灯火熄灭,花辞蒙头睡在柔软的大床上。
她实在是没有拗过江月秋。
片刻后,花辞从锦被里探出头来,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拉开薄薄的纱帐,打量不远处地铺上躺着的人。
放下了自我冰冷的保护,对所有人处处的试探,此时安静地睡着,呼吸沉沉,膝盖微微曲起,像是要把自己圈起来的小小幼兽。
花辞不知道江月秋在人间的前二十年到底是什么样的,过着怎样的生活,她第一次觉得,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师尊,原来也会有这么令人心疼的一面。
原来因为他们之间师徒的关系,江月秋总是习惯性地护着她,很多事情也不会跟她说,尽职尽责地做好一个师尊的职责。
她想,这一世,就换她来护他吧。
……
这一觉花辞睡的很熟,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看向地面。
地板上空空荡荡,被褥早就被收起来,诺大的房间只剩她一个人。
莫名的有点儿失落。
她掀起被子,走下床,梳洗好之后就坐在书桌旁发呆,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小阿辞,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成亲都不告诉你师兄!”
她扭头,看见逾白抱胸站在窗边,义愤填膺地指责她,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花辞抚着惊魂未定的心口,怪道:“你下次来能不能提前知会一声!”整日里神出鬼没的,实在是很吓人啊!
逾白向前走了两步,看着花辞,理直气壮地回道:“我也没见你成亲提前知会我一声啊!”
花辞无奈地揉揉额角:“别打趣我了。你明知道那人是师尊。”
“师尊怎么了?师尊长那么好看你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难道……”他笑得不怀好意:“喜欢我这样的?”
花辞:……怎么什么都能扯到他身上。
见花辞没答话,逾白更加得意,自顾自地说起来:“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嘛,毕竟我这么英俊风流潇洒倜傥,想不喜欢也难……”
英俊风流潇洒倜傥……这些词语像魔咒一般绕在花辞耳边。花辞忍了忍——
还是没忍住。
手指一勾,那边桌子上便悠悠晃晃地飘来一块桂花糕。再一指,桂花糕便稳稳地飞进了逾白嘴里,堵的他说不出话来。
“师兄啊,师妹我衷心奉劝一句,”花辞笑得真情切意:“人还是有自知之明比较好。”
逾白三下五除二把桂花糕咽下肚,刚想反驳,便听见花辞悠悠地飘来一句:“否则,什么时候被人打了都不知道。”
……
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就是仗着他打不过她!
逾白内心怒火中烧却敢怒不敢言,只得可怜兮兮道:“我只不过是想找你好好说说话,师妹何必说话如此伤人?”
花辞冷眼瞥他:“我并没有感觉你想好好说话。”
逾白:……装可怜计划失败,事实证明花辞并不吃这套。
于是,他哀叹一声,一改方才委屈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眉眼间漾起笑意:“好啦,刚才跟你开玩笑,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一些关于师尊的事情,想不想听?”
其实,逾白更适合笑。他眼睛本就长得勾人,笑起来的时候如同打翻了琼浆蜜酿,如同她曾经见过的,五月份烈烈盛开的木香花,漫山遍野的香气,明艳无比。
她想,要是逾白去人间当个小倌,估计也能挣不少钱。
逾白不满地敲了敲花辞的脑袋:“想什么呢?还听不听了?”
花辞回神,讪讪一笑:“听,当然听,你说。”还心虚地瞅了一眼逾白,不知道他知道她心中所想,会不会被气死。
逾白伸出手,掌心中幻化出一幅卷轴,他一把丢到花辞怀里:“这是我问玄云要的,里面记载着师尊转世成太子,前二十年所发生的事情,你回头有空慢慢看看。”
花辞打开卷轴,从太子出生,至二十岁弱冠,这里面记载的事情事无巨细,当真是详细无比。她赞叹道:“厉害啊,这都能拿到。”
逾白是个不经夸的体质:“那当然,也不看看我和司命星君的关系。”
玄云,司命星君,掌管神仙和人类的命格,为人冷酷无情,公正无私,一向公私分明,按理说是不会将卷轴随随便便交给逾白……
“别骗我了,司命一向公私分明,怎么会随随便便将卷轴交给你?”花辞眼睛滴溜溜转了两下,想到了什么,哂笑一声,故意激他道:“该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逾白正色道:“怎么可能!”他看着花辞打量的目光,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清咳两声,声音低了下去:“咳……复刻的……”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羞窘,他随即故意拔高了声音:“好了,你看不看了?不看我拿走了!”说罢作势便要去夺卷轴。
花辞忙将卷轴背到身后,笑得灿烂无比:“当然看。”
卷轴上东西太多,花辞一下子看不完,可恰巧她又有很想立即知道的事情,于是干脆问逾白道:“都说太子从小体弱多病,你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