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声音够轻,江月秋应该听不到,毕竟,怕苦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可江月秋还是听到了。
他把花辞夹了很多筷的桂花糖藕往她面前推了推,又把青菜推到了自己面前,随意道:“苦的话下次就不吃了。”
花辞连忙夹起一片桂花糖藕,塞进嘴巴,缓解青菜的苦味,等感觉嘴巴里面已经不泛苦的时候,含糊开口道:“今天想跟你说的事就是,”她咽下食物:“陪我回纪府一趟吧,我想看看父母和兄长。”
江月秋这才想起来花辞说找他有事,听到是这个,不禁冷冷瞥她一眼:“这就是你说的要事?”
花辞眼睛黑亮亮的:“对呀,很重要啊!我从小就住在家里,还是第一次离开家那么久。而且听说嫁人后以后很少能回家了……”她说着说着,不禁难过起来:“就很少能再见到犹怜哥哥了。”
看着她可怜的样子,根本没法斥责她。江月秋有些头疼地扶额:“那你也没必要起这么早,还把我拉起来。”
“我等不及嘛。”
“你去那么早,纪府也开不了门。”
“……”花辞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像也是!”
江月秋:……
吃过早饭,花辞站在太子府门口,看着早已备好的轿子和另外一马车的礼物,惊讶地看向江月秋:“殿下,这是你……早就备好的吗?”
江月秋已经走到轿子边,撩起轿帘,示意花辞先进去,待花辞提着裙子哒哒哒地跑进轿子里,江月秋才进来,缓缓道:“三朝回门,这点礼数我还不至于不知道。”
软轿里的空间很大,软垫很软,还有案几,上面端端正正地摆了樱桃和茶盘。花辞双手捧着脸,笑嘻嘻地看着江月秋:“殿下真好。”
这么直白地夸他,他有点不习惯。看着花辞弯弯的眼睛笑得好看,他低头摆弄茶盏,淡淡说道:“礼数而已。”
花辞只笑嘻嘻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殿下真的特别好。”
江月秋瞥了花辞一眼,耳尖微红,干脆不说话了。
轿子平稳地往前走去,走了一段路,却蓦地停下。花辞身子猛地往后仰去,江月秋看她脑袋马上就要磕到木板上,连忙下意识伸手扶住她,另一只手垫在她后脑勺。花辞磕了一下却没觉得有多疼,却不知是磕到江月秋手心里,也没在意,于是连忙直起身子,挑起轿帘,朝外面问道:“何事停轿?”
一人答:“回太子妃,前面有轿子挡了路,过不去。”
“谁家的轿子?”
“好像是……申王府的轿子。”
“申王府?”花辞讶异,心道这真是冤家路窄,又问道:“可知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申王府的轿子会停在街市处?”
侍从摇头,花辞派人前去打探,一会儿折返回来,禀道:“据说是有人冲撞了申王妃的轿子,申王府的家仆和那人发生了争执。”
花辞挑起轿帘,勾头向外看去。
闹市之中,一群人站在一旁围观,一个小贩模样的男子不住地低头道歉,另外一个申王府的家仆却趾气高扬,揪着那人的衣领不放:“知道你挡的是谁的路吗?!要是冲撞了王妃,你怕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那人不敢反抗,只苦着脸道歉:“草民不是故意的!草民只是在这里好好摆摊做生意,谁知道竟挡了申王妃的路!我这就把摊位挪远一点儿,绝对不碍着您的眼!”说罢就要卷起摊铺离开,却依旧被家仆抓着领子,怒道:“这么说,倒还是我们的不是了?”
花辞听到这番对话,眉头紧皱。这怎么看都是刁蛮家仆欺负纯良小贩吧!这得多厚脸皮才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些话啊!明明就是故意找茬!
江月秋淡淡开口道:“申王妃是当朝宰相之女,十分傲慢跋扈,背后有宰相和申王撑腰,做出这样蛮不讲理之事也不少见。”
“那总不能看着那小贩被欺负?”
江月秋看她一眼:“你想下去?”
“我不想坐视不理,况且这申王妃纵容家仆如此刁蛮,怕也不是什么好人,杀杀她的锐气也好。”
“想去便去吧,”江月秋作势要站起来:“我和你一起。”
花辞连忙把他按回去,笑道:“殿下坐着就行了,我一个人能应付的来。”说罢,转身挑起轿帘,迈步而下。
那家仆扬起拳头便要打人,谁料拳头还未落下,他的手便被一只茶杯砸中,茶杯登时碎成几片,不偏不倚,全擦着他的脸划过,留下几道清晰的血痕。他捂着脸往四下张望,大骂道:“谁砸的!还想不想活了!”
花辞回头望了眼轿子,江月秋瞥她一眼,放下帘子,花辞了然地笑笑,转头朝那家仆高声道:“本姑娘砸的!”
她一开口,众人的目光转而移到她身上。花辞不经常出府,所以认识她的人也不多,家仆自然也不认识她是谁,看到来人是一个弱女子,不屑骂道:“你谁啊你!敢砸我?”
花辞开口反问道:“你谁啊你?我为何不敢砸?狗仗人势,欺压良民,我砸的就是你!”
旁边围观的人早就看不下去这家仆的恶行,一看有人敢站出来制止,还骂的如此畅快淋漓,实在是令人想拍手叫好。
那家仆被花辞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张张口还想说什么,一斜眼看见申王妃从轿中走了出来,连忙弯腰行礼道:“王妃。”说罢拿“你完蛋了”的眼神洋洋得意地斜了花辞一眼。
申王妃身边围满了丫鬟,身姿丰腴,满身珠翠叮当作响,差点晃了花辞的眼睛。她一下轿就直直地给了那家仆一巴掌,骂道:“耽误那么长的时间,让你办个事都不利索!”
家仆刚划烂的脸立马又多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脸上也不得意了,低头唯唯诺诺道:“是,属下办事不利,罪该万死。”
花辞噗嗤一下笑了,这奴才一开始还想着主子给他撑腰,倒是没想到自己先受了一巴掌,真想知道他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