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王妃教训完了家仆，这才看向花辞，眉毛一挑，正想出口呵斥，谁知花辞抢先一步开了口：“我说仗的是什么人呢，原来是申王妃啊，久仰久仰。”她笑得谦逊：“王妃如此仪态，果真是人如其名，蛮不讲理。”

步蒋璃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竟被歪曲成这样，又羞又愤，指尖颤抖指着花辞：“你！”

申王妃身后的丫鬟站出来道：“大胆！敢对王妃不敬，就算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识相的乖乖赔礼道歉，王妃大度，可以饶你不死。”

花辞心道，不愧是同一个府里教出来的下人，翻来覆去就只有那一句“十条命也不够赔”“十个脑袋也不够砍”，这文化水平着实不行。她“啧”了一声，道：“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你一个小小丫鬟敢对太子妃不敬，这该砍几个脑袋呀？还有啊，王妃见了我不行礼，这又该怎么算？”

小丫鬟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道：“你怎么可能是太子妃？！”

“你见过太子妃长什么样？我怎么不可能是太子妃了？”花辞挑眉看着她。

小丫鬟不说话了，求助般地望向申王妃。

申王妃这才看到了不远处太子府的马车，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眼花辞道：“你就是纪安之女纪辞？”

花辞道：“哎，申王妃如此懂礼数的人，怎能直呼太子妃的名讳呢，怎么也得尊称一声姐姐吧。”

申王妃轻蔑道：“姐姐？你也担得起？就算你是太子妃又如何，你以为自己多高贵？”她凑近了花辞耳边，幸灾乐祸道：“还不是嫁了一个难当大统的病秧子！”

花辞猛地攥紧了拳头，却又一点点松开，直视着步蒋璃，勾起一个冷冷的笑容，声音缓慢，压抑着怒气：“原来丞相府教出的女儿竟是这样尊卑不分，姐姐我倒是不介意教教你规矩。”

申王妃冷哼：“就凭你？你——”她没说完，像是被人堵住了喉咙，剩下的话生生地卡在嗓子里，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说出来，她说：“妹妹不知礼数，还请姐姐责罚！”说话的同时还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膝盖弯曲，低声下气。

一旁趾气高扬的丫鬟仆人全都傻眼了。这这这还是申王妃吗？！向来只有别人给她道歉的份，她怎么可能给别人道歉！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们更加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花辞淡淡道：“不需要怎么责罚，自己说错话了，自己打一巴掌就是了。”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让人听着都疼。

可能是用力太大，申王妃疼的肩膀都细细颤抖着，脸上数道红痕，比刚才家仆脸上的还要狠。

没人敢说话，围观的百姓，申王妃的小厮丫鬟，全都一声不吭，申王妃做的事太过于匪夷所思，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花辞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向那个打人的家仆，道：“你，”她指了指小贩：“跟他道歉。”

家仆哆哆嗦嗦犹豫不决，花辞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直直地打在家仆的膝盖骨上，家仆顿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嘴里说着什么“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倒是十分真诚。

小贩呆愣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心里一方面觉得十分解气，另一方面又觉得这场面实在是有些惊悚：你想想，一个整日里欺压百姓的人突然间跪地跟你道歉，涕泪肆流，诚惶诚恐，谁能一下子接受的了？

该做的都做了，花辞不想再耽误时间，她回头看了看轿子，对申王妃道：“妹妹行礼都这么久了，膝盖该酸了，还是回府好好养着吧。莫要再出府了，否则，”她意有所指：“下次就不一定这么好运，一个巴掌就能解决问题了。”

有丫鬟连忙上前扶住申王妃，问道：“王妃……您没事吧？”

申王妃捂着自己已经肿了的脸，意识仿佛才变得清明起来，方才她做了什么，混混沌沌的，自己也弄不清楚，不禁问道：“我的脸怎么了？”

丫鬟愣了一下：“王妃，这是……这是您自己打的……”

申王妃恶狠狠地瞪她一眼：“你说什么？”她怎么可能打自己？

“王妃……您忘了？刚才……的的确确是您自己打的，否则谁敢呐……”

申王妃眸中有一丝迷茫和恐慌，很快就又转为愤怒，她低低骂着，有些慌乱道：“这贱人到底用的什么鬼把戏，简直是妖术……妖术……”

花辞刚坐进轿里，江月秋便开口问她：“如何办到的？”

花辞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不就是如何让她开口道歉，自扇巴掌？讲了他也不信啊。方才只觉得气急，才动用了法术，现下冷静下来，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儿冲动……她转了转眼珠，歪头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知所云般地说了一大堆，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好在江月秋并没有过分纠结于这个问题，只淡淡道：“看刚才的样子，你怕是已经得罪她了。”

“本就是敌人，谈何得罪？我不找她，她总有一日也会找我。”她捏了一颗樱桃塞进嘴里，道：“与其以后虚与委蛇，惺惺作态，倒不如提前诱敌露出獠牙，这样敌在明处，以后对付起来也方便一点。”

江月秋嘴角染了笑意：“想的挺长远。”他打趣道：“若你是个男儿，说不定能成为你父亲那样的大将军，沙场点兵，报效国家。”

花辞不假思索道：“可惜我不是男儿，是个小姑娘。所以不能报效国家，只能报效太子殿下。”她说这话时眼含笑意，句尾语调微微上扬，有种小女孩儿的欢快和俏皮。

花辞本来也没多想，她为太子殿下出谋划策不就是报效他吗？可轿子里一瞬间的沉默不由得让她多想，越想越觉得这句话……有点暧昧，很暧昧，非常暧昧。她偷偷地瞄了一眼江月秋。

江月秋面色如常，一抹绯红却顺着他的脖颈爬上了耳后，悄悄的，不是很显眼。

可花辞一下子就发现了，师尊……脸红了。

难道是……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