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凉，洒在地上就如同落了一层霜。

暗影不知道宇文贺为什么深夜带他来长安城外的竹林别院。

“暗影，这里面有个暗牢，你可能找得到？”宇文贺扭头，问暗影道。

暗影挠了挠头，半夜三更的，说实话他特别想睡觉。

“暗牢？不可能吧，竹林别院这地方阴湿的紧，而且干嘛要在这里修建暗牢啊？”

宇文贺摇头，眸光沉沉道：“是明景帝修的，南风以前打开过一次，但是南风没有告诉朕暗牢到底在哪里。”

暗影瞅了一眼天上的月亮，约摸着这会儿应该已经子时了。

他原本是江湖上的侠客，以前受了宇文贺的恩情，便一直跟着他，不同于南风，他为宇文贺做事是出于恩情。

“明景帝？他在暗牢里藏了宝藏啊？”暗影忍不住好奇，去问宇文贺。

宇文贺别过头，道：“不是，他藏了一个人。”

“哦？那是什么人啊？”

宇文贺喉结轻滚，唇齿轻启道：“是朕的心上人……”

暗影陡然瞪大了眼睛，突然有些兴奋激动，难得万年寒冰似的宇文贺说他有心上人啊！

“哇，那现在还在暗牢里？你怎么不早点把她救出来啊？”

“我不知道明景帝把她关在了这里，等我知道了，她已经走了。”

暗影点点头，有些遗憾，看来是见不到宇文贺喜欢的人是何模样了……

“那你去把她找回来啊！”

宇文贺转过身去，眸中的光芒破碎开来，“我找不到她，而且她恨我。”

暗影挑眉，凑上前去，伸着头去问：“喂，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我认识吗？”

“我喜欢的人是东海小郡主，顾无忧……”

天上的月被一片很大的乌云遮住了，暗影没办法看到宇文贺这会儿是什么表情，只是觉得灯笼下，那影子颇为萧瑟。

暗影很长时间没说话，突然觉得这世上的事荒唐又好笑……

他找到地牢以后，里面是彻骨的寒冷，阴湿阴湿的水汽里散发着发霉的味道。

这里十分幽暗，幽暗到一切光射进去都会被湮灭。因为潮湿气太重的原因，暗影点了几次火折子都又迅速熄灭了。

宇文贺觉得有些窒息，倒也不是口鼻窒息，而是心里窒息。

“我听说三年前，无忧郡主她不是自尽在玄武门了么？难道这三年……”

暗影心里有些不忍，很难想象到一个人被囚禁在这种地方三年会怎么样。

宇文贺沿着阴湿的地板往前走，突然就不知道以后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自己心里那份感情了。

他知道大理寺的牢房是什么模样，却不知道奕儿这三年是被囚禁在这种地方。

牢房里，暗影好不容易点燃了火折子，然后看到的东西，差点吓得他把火折子弄掉。

宇文贺愣了愣，然后“嗬”的一声就蹲下身哭了起来。

地上是斑斑驳驳的血迹，因为地道里实在是太潮湿了，所以根本干不了。

这地上有奕儿被打时流的血，有她咬舌自尽流的血，有她为了威胁狱卒割腕时流的血，也有南赎的血……

暗影愣住，手里的火折子掉在地上，立即就熄灭了。

他头一次次看见这个素来冷酷无情的人哭泣的模样。

大概也许可能应该，是很爱很爱东海的小郡主吧……

暗影静静的立在宇文贺身旁，弯下腰，把火折子捡起来，又重新点燃。

宇文贺颤颤巍巍的把那个盔甲坠链拿出来，泪水打在上面远处的一片淡淡的红。

“我真的是……是很想很想……同她说一句对不起，但是我就是说一百遍对不起，连我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

暗影哽住，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

火折子突然烧的很旺，好像是为了可以照亮些什么东西，暗影注意到墙壁上的某些痕迹。

坑坑洼洼的，很是凹凸不平，但是很奇怪的是只有靠近稻草堆的那一小块有这种奇怪的痕迹。

“主子，被关在这里的人为什么……要用内力去撞这么厚的墙壁啊？”

宇文贺皱眉，走近去看，用内力去撞击墙壁，是为了逃跑？

暗影开口，若有所思道：“绝对不是为了逃跑，因为这里是地牢，又不是把墙壁撞碎了，外面就是路？看这痕迹应该是想从墙上抠下来一块石头，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宇文贺皱眉，对暗影道：“暗影，我有件事要让你去帮南风去办，届时朕也会去。”

暗影点头，心里觉得这事应该跟无忧郡主有关……

长安城福安街纵春楼。

南赎惊醒过来的时候，满头大汗。

天边的晨曦倾泻而下，他看见奕儿趴在他的床头睡的安安静静。

雪肤花貌，绝艳脱俗，晨曦洒在上面越发柔美，如同一幅丹青画卷。

姐姐还是那么漂亮，就像他第一眼看到的那样漂亮……

他痴痴的看着，想起顾龛说他的小女儿爱玩爱闹，最喜欢骑马泛舟捉萤火虫。

姐姐……或许以前就是如此美好的吧？

南赎叹了口气，咧开嘴笑了笑。

奕儿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南赎这个纯净灿烂的笑容。

她觉得也只有南赎能在经历了这么多痛苦后还笑的这么单纯美好了。

换做她，只觉得万事万物皆苍凉，想去笑一笑，却忍不住泪凝于睫。

“南赎，你终于醒了。”奕儿爬起来，慌忙去给南赎端药。

南赎皱眉，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然后抱着奕儿的腰，带着哭腔道：“姐姐，我刚刚做了个梦，我梦见姐姐你来找我了，把我从人贩子手里救了出来。

为了给南赎报仇，你还把人贩子的双脚剁了，然后把我带走了，可梦里我醒来发现原来刚刚的才是一场空……姐姐根本找我……”

奕儿愣了愣，揉了揉南赎的墨发道：“那不是梦，都是真的，姐姐真的来救南赎了。”

南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姐姐，你后来是怎么活下来的？”

奕儿道：“你先喝药，这个说来话长，我同你慢慢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