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赎听完了奕儿这些日子的事,不禁道:“还是姐姐聪明,我以前总说保护姐姐,后来发现自己根本保护不好姐姐……”
奕儿摇头,皱眉轻叹道:“不不,你都不知道最后一年我一个人在暗牢里是怎么过来的,我以为你死了,觉得是我害死了你,所有的希望也都没了……”
“真的,你以前同我说,哪怕生不如死也要活着,可是后来真的到生不如死的时候,便只一心求死了。
我就是怕,怕我死了尸体说不定还要被暗牢里那群畜生玩弄,或者被老鼠虫子啃了吃了腐烂了。
我连死都不敢死,更不想每天活的痛不欲生,那暗牢里独我一个人的时候,实在是可怕,每当长明灯熄灭的时候,我都感觉好多鬼魂趴在我身上……”
南赎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
晨曦是粉红色的,落在瞳仁里却衬得眼睛里的泪花跟血泪似的。
奕儿只是感觉心里钝痛钝痛的,倒是很难再哭出来。
她只是想跟南赎说说,毕竟这些话真的是连个能说的人都没有。
“那一年,我甚至有时候感觉自己已经死了,有时候孤独的我甚至想去听听老鼠叫声,然后一声一声的数它们叫了多少声。
后来,我就开始每天都攒着力气,用内力去试着从地牢的墙壁上抠下一块石头来,我就是想用抠下来的石头去摩擦墙壁,看能不能取出些火种,想着取出了火种,我就可以一把火把地牢烧了。
到时候啊,我的尸体都成了齑粉,便也不用怕什么了,后来啊我发现墙壁真的是太硬了,我连饭都吃不饱,根本攒不到力气。”
南赎的眼睛忍不住红了,他心里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其实他在暗牢里的那两年也只是陪着奕儿罢了。
很多次,奕儿都是因为他平白无故的就挨打了。
奕儿咧开嘴笑了笑,眼泪滑落进嘴角,她伸手去抱南赎,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再后来啊,宇文贺登基称帝,南风误打误撞的找到我,我又误打误撞的碰上逸城王,然后又误打误撞的碰上你。
南赎,真庆幸我们都还活着……”
南赎像个小孩子似的趴在奕儿的肩头上,用那只没了手的胳膊去拂过奕儿的墨发,然后轻轻道:
“姐姐,可是南赎保护不好姐姐,逸城王对姐姐很好啊,不如让他帮南赎保护好姐姐好不好啊?”
奕儿愣了愣,随即失笑道:“姐姐以后会好好照顾南赎的,南赎不用担心姐姐。”
长安城里最有名的大夫来看了看南赎的手,叹了口气说,这么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可惜了。
他说可以用纯银做一个假手带着,平日里带个手套,也不会有人看出来。
奕儿借口去帮南赎拿药,然后蹲在门口忍不住无声哭泣。
南赎看着门外的影子,很想过去安慰,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因为所有的话,都在那两年安慰完了。
其实那两年他从来都是心疼奕儿受的罪,但是却没感觉自己是在受罪。
因为南赎一直觉得只要姐姐在他身边,他便不觉得受罪。
到了下午的时候,南赎问奕儿道:“姐姐,你说你想查赵凌风?不用查了,他是陈将军的侄子,当年东海覆亡时候,他还是世子军的副将,后来叛变了……”
奕儿眸中沉了沉,皱眉问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叛变?我哥哥他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怎么会让赵凌风做副将?”
“我当年还是暗卫,只知道赵凌风和顾世子私交甚好,常以兄弟相称,但毕竟他是赵家的人,当年诛杀世子军的是赵家叔侄领的军。”
奕儿秀眉紧蹙,拳头不知不觉就握的青筋暴跳了。
原来她那么清雅端方的哥哥,最后都是在自己人手里变成了一团猩红……
南赎鼓了鼓腮帮子,有些不解的问:“不过吧,我特别好奇当年宇文贺是怎么轻而易举就拿下了东海,就算世子军没了,可是王军的实力雄厚,没有道理就这么输了啊……”
奕儿怔了怔,道:“那是因为他知道王军的军防图。”
“啊?王军里也有叛徒吗?北朝皇室真是卑鄙!”
奕儿抬眸,清清冷冷的声音道:“不是,没有叛徒,军防图是我给宇文贺的。”
南赎噎了一下,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时在暗牢里奕儿一直说是她害惨了东海……
奕儿同南赎说出来的时候,突然也觉得这话不是那么难说出口的。
毕竟南赎算是知道她所有秘密的人了,所以比起恨别人,奕儿其实一直恨的人都是自己。
但是,该罪有应得的人,她也一样不会放过!
“南赎,明日我便要去见见赵凌风这号人物,然后想想怎么让他和赵家一起给我哥哥陪葬……”
南赎皱眉,提醒道:“那赵凌风心狠手辣的,姐姐最好小心些。”
奕儿一只手撑着头,淡淡道:“若不是知道是个狠角色,那我便花钱雇些杀手直接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