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余进迷迷糊糊,耳边传来一片呻吟声。
无奈睁开眼,转头对着旁边一名汉子道:“虎哥,别哼哼了,昨天不是还说自己能再战三百回合吗,怎么今天就成这样了?”
余进隔壁床位上,一名身高尺,虎背熊腰的大汉胸口缠满了纱布,正躺在那里痛的呲牙咧嘴。
“你小子不过是皮肉伤,趴着养两天就好了。俺可是先锋营的人,那叫一个什么......风勇雨雪?”
“奋勇杀敌,浴血作战?”
“对,对,奋勇杀敌,浴血作战!”
虎哥兴奋的拍了下床沿,牵动胸口伤势,痛的不禁惨叫了一声:“他奶奶的,痛死老子了!等伤好了,非要将对面那帮云狗杀个干净!”
余进懒得搭理,趴在床上以手作枕,再次闭目养神起来。
梦中时间和现实时间不同,有时长有时短。有过几个时辰就醒来,现实中已经过了十余天的,也有梦中十天半月才醒转,却发现只过了三天。
“看来这次少说也得十天以上.......”
自己三天前被放冷箭导致晕厥,也因此避过了那场战乱。
待到鸣金收兵,大军收捡尸体的时候,意外发现余进还有气在,自然是带回伤营施救。
余进趴在床上,思虑万千:“法力尽失,修道相关知识一片混沌........凡间武技之类倒还是记得。”
亏得自己当年没有嫌弃藏书阁里的凡人武技,全部都看了个遍。不然在这战场上,存活几率可是要大幅下降。
摸了摸左手臂,上面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余进不用掀开都知道上面是什么,自己当日昏厥之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自己左手臂上刻下了四个字。
“务杀赤眼.....”
将这四字咀嚼了几遍,余进百思不得其解:“赤眼?我当时遇到了什么?”
既然只说了赤眼二字,那不出意外应当是人。
务杀....看来这人与那红雾有莫大关系,不然自己也不会刻下这个信息。
按余进过往经验来看,梦中一切都是和自己经历有关。哪怕是再怎么光怪陆离,也一定有迹可循。
可余进回忆了半天,也没有想起虎哥口中川国和云国是什么来历。
“有意思....自定真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如今自己的目的,是要找出那赤眼之人,那么军队就不能擅自离开。
还是要先想办法打探情报才是。余进心想,按昨天给自己换药的老药师所说,自己所在编队尽数战死,只余自己一人。
不如设法以伤势为由做个伙夫,也方便打探消息。
定好后续方案,余进沉下心来,耐心等待伤口愈合。
“掌控程度还是太低了。”
虽然如今可以保留部分记忆,但多寡完全随机,造成的障碍也不是一星半点。
就比如现在,明明知道自己是修道之人,可关于仙道之事却全然没有印象,不适之感强烈至极,偏偏当下没有解决之法。
梦中时间不定,仿佛是过了好几天,又好似是恍惚了一瞬。待到余进彻底回过神来,自己伤势已经大好,可以下地行走了。
身边虎哥还在躺着,余进起身之后对其打了个招呼,迈步走出了营帐,直奔自己直属百夫长所在之处。
那名百夫长倒是没有为难余进,见余进所属行伍只剩他一人,大笔一挥,将余进安排到了伙房。
余进心如明镜,虽然只是梦境,但还是要讲究基本逻辑的。
如果自己在军营内肆无忌惮的打听,肯定会引起他人注意。
还是需要小心为上,毕竟那赤眼之人虽有很大概率是敌营之人,己方军营却也不可不防。
伙房里的人大都老实巴交,不难相处。余进被安排和一名王姓中年男子负责一个区域的伙食二人没几天就熟稔的像多年老友。
“王叔,该起灶了!”
“小余,你先去吧,俺今天有些不舒服,一会就来。”
一锅肉汤煮好,备好几抽屉大白馒头,余进敲响铜锣:“开饭了!”
没一会,身前人头攒动,嘈杂之声不绝于耳,却没有一人敢于哄抢。
此军纪律倒是不错。余进暗赞,这些天他也没少暗中打探,赤眼之人没有丝毫进展,对自己所处之地倒是有了一点认知。
“为了一座矿山就这么打生打死,也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再也回不去故乡。”
看着那些士卒在狼吞虎咽,余进忍不住感叹,看着真实,实则虚幻。只要自己醒来,那周遭一切都会灰飞烟灭,不留一丝痕迹。
毕竟只是一场梦。
正想着,肩膀被人一拍,却是王叔过来:“小余,你一个人摆弄半天也累了,这里让俺来吧,你去吃点吧。”
余进笑了笑,将手中锅勺递给王叔,取了碗肉汤,一个白面馍,自个蹲到一处角落吃了起来。
该角落也有几名军卒,此时正在胡天说地。
余进也当乐子听,时不时打趣插上一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见气氛正好,瞅着众人正好都没说话的一个空挡,余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身边士卒好奇,笑问道:“你这伙夫,天天好吃好喝,又不用上战场,有什么好叹气的?”
余进苦脸道:“还叫各位哥哥知晓,做伙夫虽然安全,可不能建功立业,难道还能做一辈子不成?”
见身边人都安静下来自己说话,又道:“本来小弟也是军卒,渴望着能够沙场立功。可谁知前几日在战场上受了伤,从此双手无力握不了剑,不得已才做了伙夫。”
身边一阵唏嘘声,一名老卒拍了拍余进肩膀:“小兄弟,你这也算是命大啊。等到仗打完了,回家赶快讨房媳妇吧,别再想着什么升官发财,都是不实际的东西。”
老卒好像回想起了什么,对着周边人说道:“你们几个也都别想着什么功劳,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
余进顺着老卒话头:“谁说不是呢?我那天受伤倒地的时候,看到一个人眼睛通红,像血一样。你说哪有人眼睛是红色的?怕不是老天警戒,让我少造杀孽哦。”
周边人都是一阵安慰,说什么神鬼要尊敬,让余进打完了仗回老家结婚之类云云,只有那名老卒好像想到了什么,神色阴晴不定。
余进自然是注意到老卒神情,也不多说什么。
等到士卒三三两两散去,余进追上那名老卒:“之前看老哥好像想说什么,难道是小子话中有什么不妥?”
那老卒略带诧异的看了眼余进,眼神中出现一丝戒备,随即消失无踪:“你小子现在说话文绉绉的,读过书吧?”
不待余进回答,老卒又道:“算了,也没有几年好活,你过去有什么俺也不想知道。只是刚才你说的那红眼,倒是听别人说过。”
余进连忙追问,那名老卒皱着眉头,似是犹豫了一会,最后附耳和余进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撇下余进,匆匆离开了。
当夜,余进躺在床铺上,思考着白日老卒的话。
“云国敬神,农事有农神,官场有文神,战事自然有战神。传说被战神赐福的人,战场上会目发红光。这种光一般人看不到,只有同为神明赐福之人才可以看见。”
“难怪那老卒态度突然转变.....怀疑我是云国内奸,后来又见我不像,才告诉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