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辗转反侧,余进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余进出了房门,开始处理起一天起灶所用柴火。
柴房附近,一人举起劈柴斧头,手起斧落,一块块短原木被劈成大小均匀的木柴。
劈了不下数百块,手中斧头往地上一扔,抹了抹额头汗渍。看着自己一个时辰的‘战果’,余进喘息了几声,自嘲道:“修道人做梦练武,我也是独一份罢。”
如果自己还是仙道之躯,凡间武学看一眼便可以信手拈来,哪用得着如此辛苦?
“可惜梦里肉体凡胎,只能这样熟悉了。好在进展颇快,将这几门武学炼至纯熟也要不了几日。”
耳边传来一道脚步声,余进虽然有些疲累,依然眼观六路,耳听方,不敢放松警惕,立即将站立姿势一改,变得平平无奇。
声音渐近,房后转出一人,余进装作不在意一看,见是昨日老卒,奇道:“咦,今天是老哥巡逻?这倒是巧了。”
那老卒似是心事重重,听到余进所言,摇头笑了笑:“不是,是有事......”,口中说着,目光却落到了那堆木柴上。
脸上笑容微僵,站在房边不动,目光定在那堆柴火上一动不动。
要糟。余进见那老卒看着柴火光滑表面,哪还不知自己已经露了马脚。
该如何是好?先不说那老卒未必会听自己解释,再说该怎么解释?
你昨天刚打听敌国之事,今日就被发现在偷偷练武,怎么看都是心怀不轨之辈吧?
余进心中微恼,不是嫌那老卒来的不是时候,而是怪自己太不谨慎。
一会见招拆招吧,以后定要多多注意。余进这般想到。
至于灭口,更是想都没想过。军营之中莫名失踪一名巡逻士卒,定会引起波澜。到时候不利自己行事。
且如此行事,也非自己所愿。
二人面面相觑,余进心中在思解决之法,那老卒却先开了口。
“好剑法。虽然用的是斧,可柴火上剑意盎然,这一招‘力劈华山’若是劈在俺身上,俺是受不住的。”
“老哥也学过武学?”见对面之人语气里似是没有敌意,余进微微松了口气。
又见自己借斧使出的剑法被其一眼认出,不禁好奇。
那老卒微微摇头:“不过是活的长了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话是这么说,可老哥只看断面就可以认出是剑还是斧,这份眼力小子可是佩服的紧。”
余进这话真心诚意。梦中之人都可以看出自己的破绽,说明自己平时还是不太注重细节,以后要引以为戒。
老卒对余进的话充耳不闻,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眉头紧皱。
“俺去打听了,你受的是箭伤。”
“对。”这种事情找伤营军医一打听便知,余进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昨天说自己当时见到了一名红眼的人,就是那人射伤你的对吧?”
问出这句话后,老卒眉间皱纹仿佛更深了,然而双目炯炯有神,一眨不眨的盯着余进,等待着余进回答。
余进沉默一会,点头应道:“是。”
“想报仇却不知道敌人长什么样,战场上也不适合探寻。如果还是军卒,每日操练哪有时间找人,干脆先当一名伙夫,打听清楚再说?”
这下余进真的有些惊讶了。自己真论起年纪比这老卒还大,可阅历方面简直被碾压成渣。
“你这性子来什么军队,该去江湖闯荡。”见余进默然,老卒自以为说中,“上了点年纪的老兵几乎都知道红眼传说,但谁都没见过,所以都当做是笑谈。”
虽然不知道老卒为什么要帮自己一个陌生人,可余进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当即凝神倾听。
那老卒继续说道:“俺也是刚进军队的时候听老人说起过的,以前军队俘虏过一名敌军将领,不知道为什么当天就斩了祭旗。人头落地的时候,那人眼睛里冒出红光,嘴里还嚷嚷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喊了好几句才死掉.......”
“俺觉着你不像装出来的,所以和你说这些。如果想报仇的话劝你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吧,那种人都是有大军层层保护,没机会的。”
层层保护?余进摸了摸左手臂,上面伤口早就好了。
如果那人如老卒所言身在敌军深处,那我为什么会刻下这四字?余进心中生疑,自己当不智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听着威风。可如果没有身边士卒浴血厮杀,哪来的这等功绩?
余进愈发感到不对劲,低头沉思了一会,猛然抬头,盯着那老卒问道:“还请老哥告知,对方有没有哪个将领喜欢冲锋在前?”
老卒闻言一愣,挠了挠下巴,思索了一会,不确定道:“印象里倒是有那么两个.....你是说?”
余进点头:“我中箭倒下之时,记得那人身边并没有什么护卫!”
“不应该啊......”老卒面露不解之色:“你确定自己没记错?要知道云国军队将这类人看的异常重要,怎么可能不派人保护?”
余进自然是在胡诌,自己哪还记得当日之事?
可余进坚信自己判断,如果真是层层大军保护,那么自己绝对不会留下那四字。
既然留下了信息,那就说明自己可以做到。哪怕按最坏情况推之,自己也应该有手段置其于死地才对。
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那人绝对有落单的时候!说不定就是一个喜欢单骑陷阵之人!
当然以上都是自己猜想,不一定准确。万一当日是判断失误,那可就坑死自己了。
所幸自己还有一手底牌。余进暗思,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还请老哥告知是哪两人,小子感激不尽!”
见余进坚持己见,老卒也是无可奈何。
“那两个人很好认,一个拿的是一把大戟,力气大的很,一挥就是三四个弟兄丧命。还有一个拿着一根长枪,枪耍的又快又狠,很多弟兄还没看清就见了阎王。”
话已说出口,老卒想了想,又道:“俺这几天看兄弟们修养的也差不多了,说不定又要开打了。到时候你到这里,俺带着你上战场。”
余进一字不落的认真听完,躬身谢道:“多谢老哥帮忙,余进感激不尽。”
“哎,这不算什么。”老卒面带强笑:“如果真的和你说的一样,那就是大功,俺也能沾沾你的光,说不定还能脱了军籍,回家当个老农。”
原来如此,余进了然:这老卒巡逻期间特意到此,也是抱了万一的心思。后来之所以不阻拦自己,也是想着如果成了,自己也能分润到一些功劳。
二人又攀谈片刻,商量了一些细节,却听得一阵密集鼓点声。
老卒和余进面色均是一变,这是点将鼓!
那老卒急忙对着余进说道:“快跟我来!我手下还有几个空名,你顶上是一点问题没有!”
余进虽然只是名伙夫,可身上甲胄和一般士卒无二,和老卒一起走到路上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跟着老卒一路到了其所住营帐,帐内早已空无一人。那老卒走到帐内一处架子上,取下一把制式长剑扔给余进:“有段时间没用了,保养的还行。”
余进伸手接过,拔出一截看了一眼,见寒光闪烁,知道老卒所言不虚。
合上剑鞘点点头:“打一场是够了。”
此时第二声鼓点已经敲毕,老卒催促余进道:“快点,三通鼓毕,不到者斩!俺不是将领不会掉头,可如果迟了,一顿鞭子是少不了的!”
招呼上余进,二人急急忙忙的向着集合地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