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士卒甚少,哪怕有那么几名也都是在一路疾驰,生怕迟到受罚。
待到余进和那老卒跑到集合地,已是人山人海,但却无人交头接耳,除了甲胄摩擦碰撞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此时第三通鼓刚刚敲起,老卒松了口气,对着余进道:“这边。”
二人跑到一处军阵站立好,旁边几人看了过来,认出余进正是昨天一起吃饭的伙夫。
心中好奇,可此刻一个个都不敢说话,只能用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
等到三通鼓毕,军阵前方点将台上一排将领中走出一人,对着台下众卒吼了几句话,众卒便都大声吼了起来。
“扫除云狗,卫我河山!”
开始只是前面能听到的人这么叫,很快后面的人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余进也有样学样的在喊,可连自己在说什么都听不到,只觉得震耳欲聋。
好在口号喊了一会就停歇了。
随着那看似主将之人伸手一挥,大军开拔。余进随着人潮出了大营,这时身边士卒才敢说话,其中一人微微侧头,对着余进悄声问道:“小兄弟怎么会在这里?”
余进咧嘴一笑:“承蒙各位哥哥关心,小弟后来觉得还是得搏一搏。万一逮着条大鱼,那岂不是发了?”
周边人不疑有他,纷纷笑了起来。
刚才询问那人更是拍了拍余进后背,憨厚笑道:“小兄弟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多余的话哥哥也不多说了,可别死了啊!”
大军行到一处开阔之地,并排列开。余进是第三排,正好可以看到对面军队。
也是和自己这边一般,士卒密密麻麻,又井然有序,看来主将也不是泛泛之辈。
没有什么阵前喊话,只有一层层命令传下来,余进和身边士卒一会被调度到左边,一会又被调到军阵中央附近,直到再次被派到左翼边缘,才定了下来。
见对面也是一样在排兵布阵,余进心中升起一股不解:“和我在书上读到的不同,战争应该是无所不用其极才对,怎么会当着敌军的面慢慢调兵遣将?”
哪怕没有仙道参与,这般情况也太过古怪。
反正是梦境,说不定是自己潜意识影响所致,还是醒来之后慢慢分析吧。
余进摒弃杂念,开始在对面军阵中找寻起老卒口中二人。
可此时自己身体不过是个凡人,哪来那么好的眼力?
看了半天一无所获。余进之好放弃。
“看来只能等待两兵相接之时再去寻找。也好,这样就更有把握.....”
并未等待太久,只听一阵与点将鼓频率完全不同的鼓声传来。
余进所处是一支偏军,并未随着鼓声进军。
看着那支中军出阵,余进集中注意力,观察起这场战事来,分毫不敢大意。
二军甫一相触,霎时间就是血肉四溅,断肢齐飞。一片祥和平原,瞬间变为修罗地狱。
余进哪见过此等阵仗?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哪怕是在梦中,也是脸色微微发白。
自己终究不是军卒,不适应沙场残酷。对着身边老卒强笑了一下,自嘲道:“当了几天安逸伙夫,倒是有些不适战场了。”
“没事,类似情况俺也听说过。等着敌人刀子砍过来,就什么不适应都没了,到时候砍人反而比谁都利索。”
老卒看似不怎么在意,心中对余进评价却低了一分。
两军鏖战许久,也看不出谁优谁劣。
余进已是适应不少,却在此时听到自己所在队列百夫长大喝道:“出阵!”
来了!余进精神一震,见自己一方是从侧翼包夹,暗喜:“虽然我不懂战事,可远看这战场大致呈梯形,从侧面开始寻找,却是省了不少工夫。”
兵贵神速,自然不能和之前一样速度。余进所在这支偏军刚一出阵就开始加速,等到即将与敌军短兵相接之时,数千人已成猛虎下山之势,如一把尖刀狠狠插入战场左侧。
敌方自然不会看着对面增援,早早就有了对应措施。
一支骑兵不知从哪出现,趁着余进等数千人前锋刚刚和战场接触,进退不得之时,直直冲锋过来而来。
为首者人高马大,满脸横肉。身穿将领盔甲,手持一把九尺大戟,战马侧挂有一张大弓。
余进见到此人,双目圆睁,手中似是掐了个法决,刚抬起又放下:“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如果那用枪之人迟迟不到这边,就是在远处战场,应该赶得及。”
又患得患失起来:“如果我推断有误,二人都不是,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只能鱼死网破。”
骑兵越来越近,也容不得余进多想,身前数人就被一杆大戟横扫而过,血花漫天。
余进一个懒驴打滚躲开大戟回扫,趴在地上正欲起身,耳后恶风阵阵,哪还不知道背后受袭?
翻身拔剑,使出一招‘拨云见日’。但听一声悲鸣,一只战马前面双蹄已被斩断,连带着背上骑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快速观望了下四周,余进不敢起身,怕被群起而攻。
手脚并用爬到了马腹处,见那名骑士已经昏死过去。犹豫了一瞬,手中之剑却未刺下。
“怎么如此迂腐......”无奈自嘲了一句,把那骑士拖到马腹侧,一见刺死还在喘息的战马,背靠战马腹部,小心翼翼的观察起战场来。
“真是残酷至极。”看了一眼,余进便不忍再看。可想到自己此行目的,还是强忍不适,找寻起那名持戟军官来。
那名军官冲入军阵,骑着战马砍杀数十人之后就无法深入。也不去管另一侧即将杀穿军阵的队伍,从战马上一跃而下,手中战戟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木棍,挥动时呜呜作响,如割草一般肆意屠杀着川国士卒。
如此显眼,自然马上被余进找到。
余进见此人仗着自己力大无穷肆意妄为,心中一股怒火熊熊燃烧。
“忍住,只是梦境.....还有一人没有出现......”
不断告诫自己这只是梦,总算是没有冒然冲出去。
这时,余进眼角撇到战场一侧又冲出一只敌军,为首军官背上也有一张硬弓,手持一杆尺长枪,枪出快如闪电,一刺便是一个士卒倒地。
来的好!余进大喜,是成失败,就看现在了!
收剑回鞘,余进左手法决一起,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对着自己太阳穴就是一刺!
食指直直没入到底,却没有流出一丝鲜血。
余进神色狰狞,将食指逆时针转动几圈,双眼却越来越明亮。
一名敌军双眼血丝密布,击杀敌人之后喘息了几声,起身寻找下一个敌人。发现余进站立在那里不动,条件反射般冲向了余进,举起手中之剑就刺了过去。
眼看剑尖马上就要刺入余进心口,可下一刻就停在了余进胸前,无论如何也刺不进去。
那士卒此时好像才清醒了几分,低头看了眼手中长剑,发现剑身被一只手紧紧捏住,不得寸进。
还不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眼前一黑,就晕倒在地。
这时,余进才缓缓收回食指,太阳穴上完好如初。
低头扫了眼自己剑鞘上刚沾染的血迹,呼出一口气:“幸好没杀人。”
随即抬头看向那名持戟军官,只是瞥了眼就移开目光,转头看向另一人。
那持枪男子刚一映入眼帘,余进就紧盯不放:“找到了!”
常人眼中,那男子是一名猛将,枪下不知有多少亡魂。
可在余进眼中,那人周身血气四溢,双眼更是两道血光直射而出,站在百丈之外都感到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咧嘴一笑,余进右脚用力一跺地面,如离弦之箭直冲那名男子。
一路上横冲直撞,却没有伤到一人。
只是片刻,那名男子眼前便出现了余进的身影。
余进面色冷然,剑指那名将领:“你!”
“纳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