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跟在柴云舒后头跑了几步,深深觉得这裙子美则美矣,实在是有碍行动!索性一把撩起抱在怀里,终于在望月楼背后追上了柴云舒。
“你干嘛跑那么快?平时不是常把礼数挂在嘴边?”余笙拉着她的袖子,笑嘻嘻道。
柴云舒甩开她的手,依然一脸不悦,但放慢了脚步。
其实余笙知道柴云舒这个人对男女大防是在意的,先前如果不是自己全身湿透怕生病的话,她可能都不会同意跟宁修走。想来她刚刚应该是想踢自己,告诉自己该走了,没想到踢错了人,更是觉得难为情,所以才跑了出来。
“好啦,别生气了,那宁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会记住我们两个小喽啰的。”余笙安慰道。
柴云舒突然止步,转身盯着余笙道:“你以为我是生自己的气?”
余笙眨眨眼,不然呢?
柴云舒气极反笑,“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不共食,还有坊里嬷嬷们的教导,穿上这身好衣服你就全忘了吗?你看看自己的言行举止,和......和那些青楼女子有什么分别!怪不得没人愿意买你!”
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
余笙知道,柴云舒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成长,有男尊女卑、上下阶级的观念很正常,可自己不是,自己可以为了生存去适应,但有些成长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没法改变的。
而且所谓的教导?不就是给她们各种洗脑,告诉她们要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委曲求全的过完一个丫鬟应该有的圆满的一生!整得跟传销一样。
如果真把那些语录都记下来,都可以写一本书,就叫《论丫鬟的个人修养》,就按目前的受众来说,绝对畅销全世界!
“所以,你是觉得和我一起,让你丢脸了?”余笙问。
“难道不是?”柴云舒反问。
余笙看了她片刻,正色道:“我什么样的性格你早就知道不是吗?我也说过,在我看来,丫鬟和宰相是一样的,只是一个职位,在其位谋其职,每个人都有义务去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照顾好自己面对的群体。可是,在职业之外,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不比任何人高尚,也不比任何人低贱。”
“可我也告诉过你,你的这种想法本就是不切实际的!”柴云舒大声道。说完,她倒退几步,转身跑开。
余笙没有再追,冷静的看着人跑远。她知道自己不该跟一个古人理论这些,自己可以没有爱人,却少不了朋友,哪怕只有一两个。而成为朋友的基础,就是要有相似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就算没有,也该有相互包容的心怀。
她可以接受柴云舒各方面,但对方呢?是不是也能接受自己?
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这次她追上去服软,类似的事以后也一定会再发生。
望月楼的阁楼上,窗边站了一黑一白两个人,长相气质皆是人中龙凤,都安静的看着那个语出惊人的女子。
随安到底年岁小,不如其他人沉得住气,诧异道:“她......也太......”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余笙这种惊世骇俗的观点。
宁修轻笑,“她还挺有意思的。”
楚杨没甚表情,离开窗户,走到桌前坐下,“事出反常即为妖,人也一样。”
宁修踱步到他对面坐下,“你呀,就是活得太透彻。”
“你这次进宫情况怎么样?”楚杨转移话题到正事上。
宁修也敛了笑容,道:“不容乐观。皇帝的身体内里就像被虫子蛀空的树干,他自己也知道,所以要求我下了重药。不过......最多也只能维持三个月的表面安好。”
楚杨若有所思。
宁修安静片刻,道:“我知道你的初衷只是想尽可能的求生存,可你看看现在的形势,太子中庸,安于现状不作为,其他皇子私下谁敢说没动心思?就像今天,永昌王邀你踏青,落在别人眼里就是站了他的队,肯定也会被视为绊脚石。如果不反抗,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如果反抗,难保别人发现你的秘密,到时候,可就被动了。”
道理楚杨都懂,但他更明白自己其实并不占任何优势,那条路会走得比任何人都艰难。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反正圣医谷是永远站在你这边。”说完,宁修就拍拍衣袖,利落的起身走人。
随安送客回来,看自家主子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表忠心道:“主子,不管您做什么样的决定,奴才也永远站在您那边。”
楚杨看他一眼,“你也觉得,该去争一争?”
随安摇头,“奴才不懂这些,只要主子心里舒坦就好。”
楚杨没说话,又坐了一会儿,起身道:“回去吧。”
两人进入房间里的密道,走了约摸一炷香时间,从一个隐蔽的假山里走了出来。
平王府的马车就在不远处,随安驾着车,想着刚才宁修和主子之间的对话。其实他挺不想主子去争那个位置的,失败了自己大不了就是个死,要是成功了,那他不就得当太监了吗?!
他正后悔自己回答主子的话不够好,就听见车帘里头传出一句话:
“把她弄回来吧。”
“是。”随安知道那个她就是余笙。
他其实早就提议过这个事,不是觉得余笙有多重要,而是府里突然多了两名女眷,变着法儿的要往主子跟前凑,女人的那些手段简直是层出不穷的邪恶,实在让他招架不住。要不是主子定力好,可能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另一边,余笙回到伶仃坊时,柴云舒已经早就到了,正和其他人不知道聊什么,一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看到她回来,也没打招呼。
“余笙,你这衣服好漂亮啊,很贵吧?”有人凑上来,一脸艳羡的看着她的衣服。
其他人闻言也凑了上来,其中一人道:“这个是月华锦!不仅贵,还有价无市呢。”
大家一听就咋呼开了,不过谁都没见过月华锦,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月华锦?”
先前说话的人扬起下巴,一脸得意道:“我娘以前是大户人家的绣娘,曾经给当家主母绣过腰封,用的就是月华锦,她把边角料都带回家了,看了那么久当然认得!”
听完大家又开始围着余笙赞叹。
余笙被摸得痒痒,连忙躲开道:“别,别乱摸。这衣服是别人的,借我穿穿而已,我这就换下来给你们慢慢看!”
众人笑闹一阵,又到了熄灯上床休息的时间。
余笙仰头看看叠在柜子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背对着她的柴云舒,也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准备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