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楚杨一撩衣摆坐上了主位,“何事?”
沈子鱼躬身一礼,“属下查到,八皇子被皇上关禁闭之后,九皇子曾乔装上门拜访。据我们的探子回报,那九皇子依稀提到了主子的名字,而且他走后,八皇子在院子里大发脾气,还虐杀了一个丫鬟。”
“楚永?”楚杨微微蹙眉。
这楚永是皇帝的第九子,也是和太子一母同胞的兄弟,不过先皇后过世的时候他才刚满五岁,后来就养在了现皇后膝下,成长还算顺利,只是各方面课业既不拔尖也不垫底,成年后在翰林院任职,也没有较为突出的政绩。
最关键的是,现在的皇后只是个弹丸国的和亲公主,一言一行都要心翼翼,生怕一不心就给自己的国家带去灭顶之灾。
像他这样背景普通、能力普通,还有亲哥哥在头上压着的皇子,想要追逐那个位置可谓是痴人梦。
“你觉得,这是巧合还是预谋?”楚杨眸光微敛,若有所思道。
“现在的时局正紧,不管是不是阴谋都不能等闲视之,况且九皇子做得太明显,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沈子鱼回答。
作为平王府第一谋士,就是要替主子随时关注外界动向,这九皇子是真的庸才,不过,在他平庸之下,却暗藏着一颗蠢蠢欲动不安分的心。
“如果换成外人眼里的本王,他做的这些倒也不算是明显。”楚杨的唇角勾出个嘲讽的弧度来。
沈子鱼瞬悟,在世人眼中,自家主子恐怕才是站在皇权最底赌那个,连普通的九皇子都比他强出很多!
“你,他选了哪边?”楚杨眯了眯眼,“太子还是十一?”
沈子鱼摇头,“暂且不知,目前没看出任何端倪。不过,永昌王前段时间还向主子抛出了橄榄枝,应该不会让九皇子来找您麻烦的。”
“不见得。”楚杨回应得很快,“本王一直没正面回应,不定这是他给本王的警告呢?”
沈子鱼想了想,“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主子放心,属下会尽快查明。”
楚杨点点头,又问:“还有其他事吗?”
“宁谷主传话来,皇上最多还有两个月”
后面的话沈子鱼没完,但听的人秒懂。
闻言,楚杨的情绪不见任何波动。
“时辰不早了,殿下早些歇息,属下先行告退。”完正事,沈子鱼起身作揖打算离开。
“等等。”在沈子鱼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楚杨突然喊住了他。
“主子还有何吩咐?”沈子鱼转身问。
“是你让云舒去的春锦阁?”楚杨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他的身上。
沈子鱼极其自然的躬身避开他的视线,硬着头皮回了句,“是属下行事欠妥,请主子责罚。”
他回完话,却久久听不见回应,但那目光犹如实质般落在自己头顶,让他感觉头皮又麻又烧,忍不住出了一背的冷汗。
直到他抬起的手臂开始酸软发抖,才听到那句:下去吧。
沈子鱼从前院出来,一直走到看见自己的院门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他一脚刚踏上台阶,就看见从旁边的黑暗里走出一个人。
他停下步子,看清来人后瞬间板起了脸,“跟我进来。”
柴云舒顺从的跟着他进了屋,打发了上前伺候的书童,亲自斟了一杯茶放在沈子鱼面前,而后默默的垂首站到一边。
沈子鱼端起茶杯,但最终还是没喝,重重的放回了桌上,衣袖被溅上茶水也不在意,厉声道:“假传殿下口令,你可知错?!”
是的,沈子鱼之所以会去前院,是因为柴云舒来请,殿下有事要问。而他在主子问出“何事”两个字的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却只能选择不着痕迹的替她圆谎。
“云舒知错。”柴云舒低眉顺眼道。
可她的回答并没让沈子鱼消气,反而气得把茶杯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你这叫明知故犯!如果殿下知道了,那平王府也容不下你了!”
柴云舒咬了咬嘴唇,“可是主子不喜欢应酬后院那两个女人您也是知道,我我只是想帮他脱身”
“那不是还有随安和余笙跟着吗?”沈子鱼。
“随安是男的,本就不擅长揣测主子的心意和应付女人。至于余笙,从头到尾,她根本就不在意主子,也根本不在乎平王府!不然也不会去招惹八皇子,更不会气到主子发病!”柴云舒大声反驳。
沈子鱼被她气笑了,“合着在你眼里,殿下连这点儿识饶眼力都没有?殿下饮食起居需要你操心,识人观心也需要你留意,他的女人还需要你去管束,那他的宏图大业是不是也要你去筹谋?!”
柴云舒知道这件事自己擅作主张是越矩了,但主子在春锦阁待了三个时辰之久,她只是担心,他会为了达到一些目的而不得不和那些女人逢场作戏,那样的画面,光想想都觉得愤怒!
沈子鱼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悔过之意,但始终是自己的侄女,他不能看着她一错再错,“舒啊,我早跟你过,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去奢望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俗话,忠言逆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无法克服的短板,越是怕人反复的提起。
柴云舒的父母死的早,从五岁起就跟着还是落魄书生的二叔长大。七岁那年进了王府,也是第一次见到楚杨,她从未遇到过长得那么好看的孩儿,虽然不爱话、对人也冷淡,她还是第一眼便把他记住放在了心里。
她很想和他一起玩儿,但二叔不许,并且一直把她约束在院子里。这样的话她从到大听了不下百遍,每听一次就相当于在她的心头刻上一刀,随着年纪越长,这刀锋就越发的锋利,时常将她割得鲜血淋漓。
她知道这是自己和主子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但总幻想着能在这鸿沟之上搭一座桥,哪怕是独木桥也可以!
有时在和他面对面的时候,她可以在他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就会偷偷的开心很久。有时候也会想,毕竟也是从一起长大的,自己在他的心里的分量是不是比旁人要重些?
或许换做其他时候她把这些话当耳旁风也就算了,可今,反正已经冲动了一回,也不在乎再冲动第二次,有些话她憋得太久,再不她憋得都快要疯掉了!
“身份身份,从到大,您都只会拿身份事!”柴云舒情绪有些激动,“您一步步走成平王府的第一谋士,身份只在主子一人之下。而我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身份明显比那些门户家的姐要高。再了,当年的梅妃不也只是一个沽酒女,不也被皇帝”
“住口!”沈子鱼是真的怒了,高高扬起了右手。
柴云舒不甘的抬起下巴,“你打啊,打死我就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