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秀姨,别忙了,我用了晚膳来的。”楚杨看着巴不得把所有吃的都摆上来的人,眼里颇有些无奈。
余笙站在他身后,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人,尤其是她注意到楚杨自称用的“我”之后。
被叫做美秀姨的人这才坐了下来,“殿下不是上个月才来看过奴婢吗,怎么又来了?别总往这里跑,要是被人瞧见了,得引起多大的麻烦啊。”
余笙看得出,楚杨的出现让她很开心,开心之余又开始担忧他的处境,此情此景像极了为儿女操心的父母。
不过,她一直都自称奴婢,想来出身应该不高,综合年龄和双方的态度猜测,她最有可能是楚杨母亲身边的人。
能正确认识到自己的定位,倒也是个聪明人。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楚杨宽慰道。
“也对,殿下一直都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陈美秀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欣慰和心疼,“不知殿下这么晚来是为了何事?”
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很了解,况且以前每次来都只带随安一人,今日却多了一个,尤其还是个女人,这已经很不寻常了。
“她叫余笙,我带她来给您看看脸。”楚杨道。
听见自己被点名,余笙前行两步,朝陈美秀屈膝一礼。
陈美秀微微诧异,她隐居这许多年,世上竟有了女大夫?
她一手隔着面纱抚上自己的脸,内心里却平静得很,“看过那么多大夫都没用,就连圣医谷也没法子。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奴婢早都习惯了这张脸,殿下也别太执着。”
“就试这最后一次吧。”楚杨只了这一句,但语气和表情都很坚决。
陈美秀知道他性子执拗,一旦做了决定他人难以更改,也只得默默的叹口气,看向余笙道:“跟我来吧。”
余笙跟着她去了房间,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看到她的脸之后还是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那张脸布满了疤痕,从形状看,至少由三种不同的工具造成,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下得去这么重的手啊!
“吓着你了吧。”陈美秀言语里带着慈祥,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毁容。
余笙下意识摇头,“奴婢见过不少比您这更严重的情况,刚刚只是在想,您当时一定很疼吧。”
陈美秀的笑容微微僵了僵,“时间太久,已经记不清了。我以前从没见过你,是刚入平王府没多久?”
“是,承蒙殿下的救命之恩和收留,奴婢才有机会为殿下效力。”余笙听出她是在打探自己的来历,也不是出自恶意,便如实回了。
“罢了,主子既带你来我这里,必然是对你信任有加,也用不着我老婆子瞎操心。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陈美秀本想仔细盘查一番,又忽的改变了主意。
余笙自然不会反对,徒一边做出个您先请的姿态。
两人刚回到花厅,楚杨便抬眼道:“如何?”
“还好不是烧伤。可以试试,不过这次走得急,奴婢没带药箱,只能下次了。”余笙道。
只是她话音刚落,房间里就落下了一道黑影,那黑影手里提着的可不就是她特意找人打制的药箱?
黑影也不话,把药箱放在桌上就又消失了。
余笙愣了愣,而后不悦瞪了随安一眼。
女生的房间,是能随便进的吗?还翻箱倒柜的不问自取!
没错,这药箱里的东西价值不菲,也怕柴云舒瞧见多疑,所以她放在了衣柜的最底层,也不知道是谁去拿的,有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随安回了她一个无辜的眼神。
在场三双眼睛都盯着她,自是不敢发作的,只得上前打开看了看,从其中挑出一瓶药膏,“这里面的成分有些复杂,不知道您的皮肤会不会对它不适应,奴婢先给您试试吧,顺便也教您如何使用。”
“有劳。”陈美秀微微一笑。
药膏是墨绿色的,带着类似薄荷的香味,涂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在这盛夏的气里十分舒适。
但清凉也只是先前那一会儿,很快涂药膏的地方开始出现灼热感,不过不强烈。
“感觉如何?”余笙问。
“有些发热,其他没什么特别。”陈美秀如实道。
余笙点点头,观察了约摸一盏茶时间,确定她没有发生过敏后道:“这个绿色的药膏早晚洁面后各涂一次,涂厚一些,半月后奴婢会来给您用中药敷脸。还有这些黑色的药丸,放进洁面的温水里。还有这个棕色的药丸,早中晚各一粒。”
她交代完药物的使用之后又从最底层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这上面写的是在用药期间忌讳的食物和一些外用物,还有,开始用药之后最好别晒太阳,不然可能最后疤痕没了,留下一些黑斑。”
陈美秀一一记下。
办完正事,楚杨并没有久留,带着余笙和随安回了王府。
伺候完楚杨安置,余笙悄悄的问随安道:“刚才那个美秀姨是主子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吗?”
随安连忙捂住她的嘴,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别人听到才责备道:“以后别再府里这些,脖子上那玩意儿不想要了?!不过,你猜得没错。”
他知道余笙的德行,好奇心有时候颇重,不让她知道的话指不定她以别的方式去证实,到时候惹出其他乱子来岂不更麻烦,“当年的事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如果不是陈嬷嬷舍命相护,也就没有现在的主子。陈嬷嬷的事是机密,若是从你这里泄了密,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知道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唠叨?先走了。”余笙摆摆手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对于随安的话,她不甚在意,祸从口出的道理她懂,不可能会主动去踩雷的!
她在推开房门之前,用帕子先捂住了口鼻,这是随安跟她的。推开门后果然瞧见了桌上还剩下半截迷香,她上前掐灭,一时间不知道把剩下的迷香丢哪里,就随手丢在了自己的褥子下面。
打开床头的窗户,通了一会儿风之后才放下帕子钻进被窝。
侧躺在床上,看着柴云舒所睡的方向,她忽然生出一丝羡慕来,被人保护的感觉,真的,她并没有体会过,想来,应该很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