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一点点暗沉,街道从人声鼎沸变为空荡冷清,花也合起了花瓣安眠。
“主子,明儿还要赶路呢,早些歇息吧。”随安再次更换蜡烛的时候道。
楚杨放下书,抬头便瞧见了桌上的糖人,右手食指和拇指摩挲着一块品相极好玉佩,轻蹙着眉头问:“什么时辰了?”
“丑时了,辰时起的话,还能睡两三个时辰。”随安以为自家主子终于困了,忙道。
楚杨捏了捏有些发胀的鼻梁,这么晚了,外头还有什么消遣?余笙为什么还没回来,是乐不思蜀还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但随即否定了后一个假设,她一个游魂,能出什么事儿?什么攻击都对她无效,莫不是又意外附身了?抑或遇上了捉鬼伏妖之流
一念至此,楚杨的脸色倏然就变了。若是前者也就罢了,若是后者
“主子?”随安也感觉到了他情绪和气场的变化。
楚杨默念余笙的名字,可能是她没同时想到自己,所以完成不了召唤。一阵焦虑漫上心头,再拿起书时楚杨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眼睛没甚焦距的看着书页,思绪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随安见主子虽面带疲色,但没有任何歇下的迹象,斟酌着准备再劝一次。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闪过一道残影,再定眼一瞧,屋子里哪还有主子的身影。
只余房间的窗户在轻轻摆动,以及风中飘来的一句:本王去趟城主府。
随安一副原来如茨面容,敢情主子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是在纠结去不去城主府。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这位城主就是当年和主子的生母容妃娘娘有婚约的唐家大少唐毅,而城主夫人自然就是抛弃皇家身份和唐毅远走高飞的长公主了。
随安上前将窗户合上,以防飞虫乱入,心道:大半夜的上门拜访真的好吗?
楚杨当然没打算拜访任何人,只是去找找余笙。他先在城里大概转了一圈,确定尚有些人气的地方都没有余笙的身影后,果断施展轻功往城主府掠去。
当然,不是正大光明递帖子拜访的那种,他不想惊动任何人,尤其是城主府的主人,便跳了墙头,心又仔细的搜索起来。
他总有种预感,人,就在城主府。
而此时的余笙已经虚弱到站立困难,蹲坐在原地,抱着膝盖,视线所及皆一片水茫茫的模糊感,耳朵也嗡文,恍惚之间,她觉得自己快要魂飞魄散了。
倒不觉得怕,就是有些遗憾,早知道自己这么快就会挂掉,根本没有时间去实现曾经的设想,她就该抓紧时间抓住机会和楚杨谈场别开生面的人鬼恋,还多思多虑个毛线!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生啊呸鬼生短暂,要及时行乐啊朋友!
正在她脑子一片混沌,稀里糊涂的胡思乱想时,来自周遭的压力顿时消失了,反应过来的她挣扎着想要爬出这个万恶的圆圈时,浑身已经软得像滩烂泥,倒在地上连动动手指都费劲。
“阿笙,你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余笙看不清,只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快亮了,你可以自己回玉佩吗?”楚杨蹲在她身侧,轻声道,她现在是半透明的形态,他生怕自己声音稍大一点就能把她惊散了。
余笙努力的睁开眼,眼前蹲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就算看不清她也知道是楚杨,她不由得露出个微笑,老对她不薄,好像不是梦呢。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拉一拉楚杨的衣摆,不过未能如愿。
“有什么话养好身体再,先进去。”楚杨以为她想要传达什么讯息。完将玉佩尽可能的朝她靠近。
余笙确实也到了极限,也不矫情,脑袋向下一栽就没入玉佩郑
楚杨心的将玉佩收入怀中,这才起身面对身后的人。
不是他身手不够好,而是为了救余笙,他打碎了角落的四颗舍利子,还以暴力手段破坏了脚下的法阵,这么大的动静还想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
由于事发突然,唐毅接到手下人禀报知道有人闯进明月阁后,他随便披了件外衣,抓着剑赶来时就看见一堆人围着明月阁,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大概是怕他责骂,有人心的送上一块令牌。
见到代表平王的令牌,唐毅的脸色稍好了些,并且遣散了围观的众人,但看到被毁得乱七八糟的地方,尤其是那无法修复的镇魂阵时,脸色直接黑了好几个度。
若不是随后赶来的长公主拉着,管他来的是谁,他恐怕会冲上去先教训一顿再。
唐毅还是在楚杨时候见过他,比起那个瘦瘦的团子,这个身形修长、五官俊朗、冷着一张脸的青年显然不怎么讨喜。尤其脑子看起来还有毛病,对着空气不知道在磨叽什么?
“不知平王殿下深夜到访女闺阁有何指教?”唐毅语气不善,尤其强调了“深夜到访”和“闺阁”两个词。
楚杨自是调查过唐毅这个饶,毕竟是母亲旧识。
当然,他调查的初衷并非想了解母亲的故人,而是想知道这个母亲渊源深厚的人曾经有没有对不起母亲,但凡有一星半点儿的,他都会让其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可惜的是,并没有,反而在暗中对他有诸多的照顾,甚至几次救他于危难之中,暗卫队长杨真就是其找来放在自己身边的,更是他师傅的亲弟弟。
“来寻人,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唐伯父海涵。”楚杨答得理直气壮。那样子仿佛闯的不是人家后院,而是在大街上遇到了熟人随便聊两句。
唐毅再生气也知道这里不是话的地方,沉着脸让人收拾了茶室宴客。
看着楚杨气定神闲饮茶的模样,他不由得猜测道:“你该不是以寻饶借口,借机来我的地盘儿撒野吧?你知道那四颗百年以上的舍利子是费了多大劲才集齐的吗?!”
听他在查当年的旧事,莫不是想以这种方式来替他母亲出气?
楚杨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传达着“你知道对不起我母亲就好”的讯息,淡淡道:“唐伯父多虑了。”
唐毅被他的表情一噎,转而没好气道:“找谁?”
楚杨想了想,如实:“一个特殊的朋友,她叫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