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的偏见总是这样,哪怕一人做了再多的事儿,可要是提了标签,十之八九都会被抹杀。
言书笑了笑,道“既然都有这样的话了,若还藏着掖着似乎也不大好。石头,你去通知其他人,把这药的药效后果全部告诉他们,尤其是治愈的概率,务必详尽。”
到这儿,似是觉得不够,转身从身后的书柜上起了一叠白纸,塞到了石头怀里“上一回,为了安抚他们,七宝阁给出了一日半吊钱的承诺,当时是莫大人亲手誊写的名录吧?你去,告诉莫大人,找些会写字的人,把这令放下去,就,如今这药尚且不全,效果也不稳定,康太医和大夫都在全力研制完善,可若是等不及想以身试药的,朝廷也不会不允,不但不阻止,还要为这勇敢做嘉奖。五十两如何……但凡想要自家以身试药的,若是活了自然最好,若是死了,便给五十两白银用作安慰。”
银钱虽不是万能的,可用处却大的很,不但能安抚人心,还能探测人心。
都商人无义,唯钱以尊,那么就都来试试吧,旁的不敢,钱这种东西,他言书从来没缺过。
石头得了命令,像来时那样急匆匆的就走了。
宛芳立在那儿,看了许久,没有表情的脸上终是显露了几点异样的情绪,像是罩在那儿的面具出现了裂纹,一点点的皲裂,露出了本来面目。
因是试药,几位大人都在医馆外头坐镇,直到听闻隔离的居所又不太平,汪羽才离了这儿去各处安抚。
低压的情绪下,这样的骚乱原也无可厚非。
只是……
谢成晏有些疑惑“我记得试药的这些人都是言家从皇城一路上带来的,除却我们三个,消息不曾外泄,那些个百姓都是被单独隔离在家里的,没道理知道啊。”
同样的问题,上次已经发生过,但当时言书解决的及时,没起什么大乱,分不了多少注意力,这回怕是不同了。
同样的想法,莫北也有“言家的守卫我去看过,虽不是密不透风,可胜在纪律严明,要跑出个人来还是不现实的。除非,有人特意往里头递消息,挑动民众情绪。”
谢成晏点头“确实如此。可本王不明白,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有什么人会费这心力。”
“待价而沽。”莫北抓住了字眼,道“这次的风头像是冲着言家去的,倒不知,言阁主会如何回击。”
听这语气,倒不见什么担心,反而有几分幸灾乐祸当然期待。
谢成晏纳罕的看了他半晌,似有几分好笑,这个人,面上看着和善的紧,内里却比汪羽更不羁,一文一武,一冷一热,倒有几分诡异的契合。
两人正着话,远远的看见石头跑过来,来了冀州后,但凡言书有什么事儿,都是由他来传递。
石头把厚厚一沓宣纸递给莫北后,将言书的话如实传达,末了还不忘补充道“我家主子了,在此之前,不论是封城还是旁的,朝廷的举措总是以护家卫国为第一,这回,便叫他们自己做主吧。言家是商户,凡事都讲究个契约精神,也算落笔无悔。”
他生的一只,这些话时又极力模仿言书那云淡风轻的神色,看起来有几分莫名好笑。
莫北心思细腻,不难发现这段话里隐藏的情绪,意试探道“你去传话的时候,你家主子不大高兴?”
虽这是一定的,可言书也不像是那种会因为几句诋毁就贸然动怒的人,由不得不多想。
石头单纯,听得问,自然是要回的,细想了想后道“并没有,笑盈盈的,和从前并没两样。”
雍亲王道“你问他做什么,且不他年纪,知晓不磷细,便是能知道,也不见得真回了你。言家的人你还不知道?除却那个二公子外,剩下那些装上毛比猴还精些。你且照着做吧,那年少阁主,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凡事都有真意,你那儿识字的多不多?不够的话我带来的那些可以借你。千百家呢,不是数目。”
莫北有些奇怪“王爷,您便这样笃定,这半大娃娃做事儿这样可靠?这道下去,好听了是尊重民意,可拔了皮细看可就是不负责任啊。”
虽谢成晏是作为皇家代表来的,可资历和身份摆在那儿呢,不管如何都该是冀州现在的话语人。
可这王爷倒好,自来了这儿后,除却倒各处露个脸外,大事不理事不管的,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吉祥物。
这样的情况,如果是那外姓王康王爷做还的过去,可偏生是雍亲王……
这位,在年轻的时候可是个真真正正的刺头儿,从没有个纡尊降贵的时候,如今年纪上去了,反而乐意听从一个商贾出身的黄毛子指挥?
简直匪夷所思。
谢成晏笑道“这是太傅亲点的主事,我能什么?左右是个能抗事儿的。你发现没,这孩子像是有些逆骨,但凡想着出头,总是那些会得罪饶事儿。”
对于这点,莫北一早就有了认知,当下也不能不赞同“是啊,也不知他这回来,是为了赈灾,还是为了拆家。”
冀州是座文城,从官邸里找些会读书能识字的家仆算不得难事儿,莫北也不含糊,当即领着几十人,拽着笔拿着纸就去找汪羽汇合了。
雍亲王负责留守,顺带调遣了亲君卫的精锐,远远跟在莫北后头。
言书来的很晚,脸色看着也不大好。
这也难怪,费心费力一月有余,到了最后反被那些他一心护着的人咬一口,换了谁都会生气罢。
“来了?”谢成晏似乎很乐意看见他的气性,打招呼的语气也格外亲切“莫大人已经去了,我留在这儿帮你看着,按你的意思,等会儿怕是有不少人会从里头抬出来。”
言书“哦”了一声,道“听王爷的意思,倒像是对人性很失望一般。”
雍亲王笑着摆了摆手道“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原本嘛,你叫人去一一垂询他们的意愿倒可以是尊重家属,可偏生要把银钱加到这上头……该你体恤家眷好呢,还是刻意侮辱好呢?”
“何至于。”言书矢口否认“这药入口,死活难料,那可都是家里的劳力,我不过是想给些贴补罢了,也好叫他们能没有负担的遵从内心。”
雍亲王嗤道“五十银钱补人命,好个尊重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