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头虽生的娇小,脚步却迈地忒快。
李欣儿主仆二人轮流抱着古琴跟在后面,累的气喘吁吁。
三人七拐八绕地来到了一个小池塘边,这片池塘虽比前面那片湖小,却妙在独自隐在这片桃林之中,极为清静雅致。
此时尚未至夏,塘中散着些残荷的枯枝,入眼虽略显萧瑟,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小丫头将李欣儿二人领至一座凉亭中,便自顾去请那程公子去了。
等了莫约一刻钟,却未见她回来,李欣儿隐约觉得不对劲,刚才急走出的一身汗,被这池塘上的风一吹,只觉后背发凉。
小灵沿着小池塘四处寻了一圈,一个人影也无,这里哪有什么程公子。
二人顿时紧张了起来,三十六计走为上,李欣儿伸手将桌上的古琴一抄,领着小灵便要往回走。
可惜尚未离开凉亭半步,就被人堵住了去路。对方不是别人,正是那左相千金赵凤儿。
李欣儿心道一声苦也,真是冤家路窄啊!
那赵凤儿微眯着一双眼睛,盯着李欣儿看了一会儿,便自顾走到凉亭中坐了下来。
身后两个壮实的婆子挺着胸膛,一脸凶恶地瞪着李欣儿二人,似乎只要赵凤儿一声令下,便要将面前这两个小布点扔到池塘里去喂鱼。
丫鬟小灵见状,挺身站在李欣儿前面护着,梗着脖子向这俩婆子回瞪过去,一时之间,倒是生出了几分抗衡的气势。
此地虽僻静,但毕竟是千山学院的琴园,李欣儿心想,这赵凤儿再无理,也必不会蠢到在这里将一个官家小姐给那啥了。
左右是走不了了,且看看她到底要怎样,再做打算。便回头找了个石凳坐下,手中护着古琴,双眼往亭外的桃林看去,不开口,也不理会赵凤儿。
赵凤儿见她一副闲散模样,分明不把自己看在眼里,又瞧见她手中的古琴,心里的怒气便又重了几分,起身走到李欣儿面前,附身嘲笑道:
“李欣儿,你这么着急巴巴地赶过来还琴,不会认为大殿下将绿绮借给你是有其他想法吧?
我劝你趁早将这个念头给打消了,不说别的,单看你的身份,一个户部侍郞府的庶女,轮也轮不到你!”
见李欣儿白着一张脸,并不回话。
赵凤儿心里的气顺了些,伸手抚了抚李欣儿怀中的古琴盒子,眼角带着一丝渴望,手掌一翻竟将古琴夺了去:“这绿绮琴交给本小姐就行了,我帮你还。”
李欣儿欲起身夺回,那赵凤儿却往后退了两步,亭外一婆子快速冲进来,张开双臂挡在两人中间。
李欣儿十二岁的年纪,个头只到那婆子肩部,哪里是她的对手,只能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来人啊!赵凤儿抢大殿下的古琴!”
赵凤儿没料到李欣儿竟然如此不识时务,这琴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难保附近林中有人听见。
只见她一个眼神过去,那婆子便双手并用,将李欣儿的嘴巴给捂了个严实。
那边小灵也好不到哪儿去,被另一个婆子抱住,动弹不得。挣扎中,手中的书匣落到了地上,里面的琴谱,名帖掉了一地。
赵凤儿四处看了一眼,见无人过来,便安了心。悠然步出亭子,正欲扬长而去,却一脚踩在了一本翻开的琴谱上,低头一看,见琴谱内页上赫然写着“清弦”二字!
这赵凤儿从小出入皇宫,自是知道唐允廷幼时的雅号,此刻见李欣儿竟然藏有唐允廷的琴谱,心下顿时妒火中烧!
见她突然又回转身去,恨恨地盯着李欣儿,眼里竟然燃起了杀意。
李欣儿吃了一惊,只是借个琴而已,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
今日对方人多强壮,硬拼是拼不过了。
遂瞅准了方向,趁着婆子不注意,对着其手掌一口咬了下去,那婆子吃痛松了手,李欣儿趁机挣脱了束缚,快速冲到赵凤儿面前,一个撞击将其撞倒在地,又趁另一个婆子惊讶的间隙,一脚朝她的膝盖上踢过去,扯着小灵的手,往来的路狂奔而去。
赵凤儿被李欣儿撞得不轻,两婆子顾不上李欣儿二人,慌忙将她背起,送到凉亭里侧着身子坐下。
她顾不上屁股上的疼痛,急急叫婆子捡起地上的古琴,左右查看了一翻,所幸只在琴盒边缘磕了一个小口子。
“小姐,咱们还追不追那两个丫头?”其中一个婆子小心翼翼地问。
赵凤儿没好气地骂道:“没用的奴才,两个黄毛丫头都看不住。还不快扶本小姐回去!李欣儿这个死丫头,咱们走着瞧!”
两婆子一左一右将她搀出了凉亭,临走前,将地上那本刺目的琴谱也给顺走了。
李欣儿与小灵二人回到湖边时,考试已经结束了,考生都已离开,只有杨婉婷主仆二人独自在回廊上等候。
见到李欣儿蓬头垢面地从桃林出来,忙迎了上去。
一问,才知道李欣儿被赵凤儿诓去,绿绮琴被抢,便卷起袖子要去找那赵凤儿理论。
李欣儿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抱住了她,喘着粗气劝道:“婉婷,你别去了,抢就抢了吧,她说要帮我去还琴,我正好省事。”
杨婉婷只好作罢,气呼呼地遥瞪了一眼桃林深处,扶着李欣儿坐到了回廊长凳上。
瞧着这二人累得不成样子,又问道:“琴都给她了,你们怎么还跑成这样?咦,小灵你的书匣子呢?”
“唉呀,跑得急,忘了!”小灵一脸自责。
“没事,只是几本琴谱而已。”李欣儿宽慰道。
“可是入学测试贴还在里面,接下来考试还要用,不行,我得去寻回来。”
小灵说着就要往桃林走,李欣儿伸手拉住了她:“等一下,一会儿咱们一起去,省得又碰上那个疯女人。”
惹不起,咱躲得起!
话音刚落,那边传来一个声音:“欣儿小姐,这是你的吧?”
众人回头一看,见那程子言,正一脸笑容地拎着一个桃木色的书匣子。
小灵忙接了过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呼道:“小姐,少了一本琴谱。”
“哪本?”
“就是,就是程公子借给小姐的那本。”
李欣儿尴尬地笑了两声,见琴谱的主人正疑惑地看着自己,咳了一声问道:“程公子,我这书匣子,你是从何处寻到的?”
杨婉婷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哎呀,瞧我这脑子。欣儿,刚才你进去不久,程公子就过来询问,我觉得不对劲,将小丫头寻你的事说了。程公子二话不说,就进了桃林去寻你。刚刚你出来的模样吓了我一跳,就把这事给忘了。”
“确定我们进去不久,程公子就去找我们了吗?”
“嗯嗯!”
李欣儿转头看向程子言,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想我这前脚刚出桃林,他后脚就跟上了,刚才在小池塘的时候,他肯定就在附近看好戏。虽说自己与他并不太熟,但看在素嬷嬷的面子上,他也该出手相助一下吧!
程子言见李欣儿脸色有异地瞪着自己,忙坦白道:“欣儿小姐,你那一咬、一撞、一踢的功夫着实不赖,本公子瞧着不怎么需要帮忙,所以就没有出现。”
杨婉婷一脸迷糊地看着二人:“什么一咬、一撞、一踢?欣儿你还会功夫?”
“别听他瞎说。”李欣儿转念一想:“也好,程公子既然看到了,也就省得我解释,还烦请您与大皇子说一声,那绿绮琴被赵凤儿抢走了。还有,替我谢谢大皇子!”
“好说,好说!”
“还有,你借我的那本琴谱丢了,我回去会再默一本还你。”
“呃。。。琴谱就算了,小事情!”程子言目光莫名闪烁了起来,做了一揖,便要告辞。
李欣儿又叫住了他:“程公子,明日围棋考试,主考官是否还是大皇子?”
程子言眼中突现八卦的神采:“欣儿小姐为何有此一问?”
话音刚落,便吃了李欣儿一记白眼,敛了敛夸张的神情,正色道:“大皇子政务繁忙,后面的项目,大皇子就不当考官了,请欣儿小姐多加用心。”
这厢程子言说完便离去了。
李欣儿一行,见天色不早了,便收拾收拾往琴园外走去。
刚出了琴园,便见一少年背对着拱门,站在前方一棵玉兰树下。
一转身,却是那眼含星辰,俊朗如斯的二皇子唐允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