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正逢耿思言出嫁当日。
与去年杭墨和白颜的隆重婚事相比,这次显得简单得多。毕竟杭家此次娶的只是一介庶女,杭宗玄也并未过多宣扬,仅仅是按传统的纳妾礼仪,出上一些聘礼,且在当日派人将她从侧门接入杭府。
好在耿思言对这些也不在意,相比这些表面功夫,能抓住杭墨的心才是要紧事。
经过一路马车颠簸,她终于可以坐定,等待侍女为她梳洗妆扮。
“原来我今日穿的是这件。”耿思言才知妾室在成婚之日穿的不是红衣,而是一身藕粉色长裙,“倒也挺素雅的。”
侍女挽起她的一头青丝,不语。
“一会我是不是不用拜堂了,直接等杭墨应付完宴席即可?”
“是。”侍女冷冷地回答。
“还好还好,倒挺省事。”和她从小就听说的婚礼不太一样,不过却弄巧成拙了,她本身就最烦这些束缚人的形式礼仪。
但不得不感慨,妾室的待遇果真不同,这还没进门,侍女们就以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待她,问她们话也都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仿佛她欠了这些人的钱似的。
若未来得不到杭墨的疼爱,恐怕她耿思言的日子势必是好过不了。
几声叩门响,一旁正在准备热水的侍女前去开门,盛状的美丽女子立于门前,侍女立即恭敬地弯腰作辑:“见过少夫人。”
啧啧啧,看见白颜果然是立马换了张脸。
耿思言暗自在心中吐槽。
“起来吧。”白颜踏入屋内,姿态优雅高贵,“今日妹妹嫁入杭府,你们可都好生担待,别怠慢了。”
“是。”侍女谄媚地笑着,随即向耿思言冷言道,“少夫人来了,还不行礼?”
“啊?”耿思言愣了愣,“哦……”
她刚起身,白颜便抬起手:“不用了,妹妹初来乍到,想必还不太懂府中规矩,不知者无罪。”
啧,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不对。
“你们下去吧,我单独关照妹妹几句。”
“是。”
什么情况?屏退下人?关照我?关照什么?耿思言站在原地一脸茫然,随时等着她发话。
门“吱呀”一声关上,房内只余她们二人,空气中氤氲着一阵怪异的氛围。
白颜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坐了下来,她已早早地打扮好,不仅容貌艳丽得不可挑剔,更有一身玫瑰色华衣裹身,勾勒精致的梅花图案从裙边一路开到腰际,墨色缎带在腰间一束,腰肢纤细柔韧。
由内而外的大气雍容,一身淡粉素衣的耿思言仿佛只是片芳花间陪衬的绿叶。不,确切点说,是枯叶。
“妹妹平时倒是活泼得紧,怎么这会不说话了?”白颜语气温柔,神态却是令人一眼望穿的高傲。
耿思言无奈一笑:“这不正等着姐姐先说嘛。”
“好,既然现在没有旁人,大家也都别装腔作势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她敛起了一脸假笑,神情冷若冰霜,“即便你进了杭府,也别觉得你已经赢了。”
“哦?”耿思言干脆也不客气地坐下了,“何来赢了一说?”
“我夫君是很喜欢你,但是男人的新鲜感尚且只是一时而已,所以姐姐还是奉劝你一句,嫁入杭府后好好做人,免得哪日失了夫君的宠爱,可便没人会罩着你了。”白颜冷笑道,“别忘了,我才是正房,你不过是个妾。”
“好了好了,知道了。”耿思言挖着耳屎,还不忘打个哈欠。
“你什么意思?”她皱眉呵斥,“这就是你一个贱妾该有的态度?”
“话说杭墨知道你是这么刻薄的人吗?”
“我让你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这话不你自己说的?你都说不用装腔作势了,那我还不能表明一下自己的真实反应吗?”耿思言故作委屈的模样,“唉,做人难啊,听你的不对,不听你的也不对。”
白颜强压怒气:“我说的话你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我都说了,知、道、了。”耿思言故意加重语气,“你放心,在外我还是会好好陪你做戏的,反正我这个人吧,也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就想平时有吃有喝有玩,然后陪陪杭墨,就可以了,大家谁也别为难谁。”
“我刚刚说过……”
“我知道你说过他早晚会对我没新鲜感。”耿思言无语地又挖起了耳屎,“我这人也比较顺其自然,新鲜感这个东西吧,能有多久是多久。”她冲白颜挑挑眉,“总好过从来都没吧。”
“你!”
白颜扬手一个巴掌过去,眼疾手快的耿思言一个转身便站了起来:“激动什么呢?”
白颜挥了个空:“你竟敢如此嚣张?!”
“我就事论事罢了,姐姐也太敏感了。”耿思言摸了把自己如丝般顺滑的脸,故作娇嗔的语态,“今日可是妹妹的大婚之日,若让人瞧见我脸都被打肿了,妹妹该如何向宾客们交代呢?”
“你果然精明。”白颜又将怒气压了下去,起身便推门而出,“妹妹,我们来日方长。”
“恭送姐姐!”
是啊,若是耿思言的性子,恐怕早就让她打上来了,到时再直接当众人面揭穿这位温婉贤良的少夫人是有何等丑行。
但是,算了吧……也是个可怜人。
身于白府唯一千金,万人拥戴,受尽惊羡,却到头来,不过是作为政权交易的一枚棋子罢了。说不清是幸运,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