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的正殿,几乎每日都是正门紧闭,烛光全熄,每一处皆为空旷与黑暗。通常,仅有临时发生一些迫在眉睫的紧要大事,才会在这个时辰开放正殿。
而今日,此处一片敞亮,侍卫侍女们都不知所为何事,只得乖乖地按照例行公事,站好各自的岗位。他们都对里面发生的事极为好奇,奈何所有下人都被屏退,他们站得太远,只字片语都无法听清。
殿堂正上方,杭墨与耿思言并肩而坐,一个儒雅而有涵养,一个随性却不张扬,明明性子毫不相搭的二人,乍一看竟令人觉得莫名般配。
许若嫣跪在殿堂中央,腰杆挺直,一脸漠然而无畏。而玉风一旁陪她跪着,时不时地瞥了她几眼,神情甚是焦躁不安。
“这件事,来也可笑。”耿思言得很大声,似乎是想许若嫣听清,又似乎想让门外的每一个人都听清这句话,“我耿思言千防万防,可唯独就是没防过身边人。”
许若嫣冷冷一笑:“事到如今,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也没什么可隐瞒了。”
“好。”耿思言如她所愿,一一问道,“有些事,你该的不,不该的倒是了,可是故意为之?就为了让我和夫君生出更多嫌隙?”
“是。”
“让我别太介意男子娶妾之事,也是在为自己铺路?”
“是。”
“你勾引大哥失败,所以便把视线放在了我夫君身上?”
“从他们二人来凝香阁的第一,我想接近的就是大少爷。”她坦然承认,“他如此风流多情,我自然认为他更好接近。”
“想不到吧?”耿思言冷笑,“如此风流多情的人,也没看上你。”
“如果他愿意接受我,你以为我会想和你抢夫君吗?”许若嫣瞪着她,“同是青楼出身,为何你可以当上二少夫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而我却注定只能做个低贱之人?”
“别忘了是谁把你救出来的!”耿思言猛地一拍桌子,“若不是我,你现在还不知在凝香阁伺候着谁呢!”
“有何区别?青楼女子和侍女。”
“你记忆怕是出了什么问题?”耿思言讽刺道,“我没让你走?我没过不想让你做下人?那我倒要问问,是谁非要跟着我回来?只要能陪着我,不介意一辈子做个贴身丫鬟!”
“对!是我一定要跟着你来的!”许若嫣情绪也激动了起来,“我好不容易脱离了凝香阁,你却让我去当个普通的民女,我怎会甘心?!”
“我算是看明白了。”杭墨不紧不慢道,“因为你贪慕荣华富贵,不甘平庸,所以你只想利用夫人,先跟着她入府,借机在杭家担得一个有头有脸的身份。若勾引大哥不成,便勾引我,若勾引我还不成,是不是要勾引我爹去了?”
许若嫣只是沉默,不作答。
杭墨脸色一沉:“那夫人做错了什么?玉风又做错了什么?”
跪到现在、心已彻底凉聊玉风突然听见杭墨叫他,抬头便呜咽道:“少爷,是玉风心甘情愿的,请少爷不要怪罪……”
“我没问你。”杭墨厉声打断他,“让她。”
许若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耿思言,她此刻已稍许平静了,脸上的气愤渐渐消散,隐约间,竟看见她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
两人相视无言,仿佛往日的种种,都在这一眼之间,分崩离析。
杭墨起身走到耿思言身边,安慰地握住了她的手,随后侧过头,冷漠地看向许若嫣:“你可知,今日之事为何会发生吗?”
许若嫣摇头道:“若嫣不知。”
杭墨轻笑:“恐怕,要从我们二人吵架开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