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思言靠近她一步,剑与地面摩擦出锥心刺耳的声响,脚边多出了一道浅浅的剑痕。
“警告你,你休想挑拨我和师父的关系。”她咬牙切齿,面露杀气。
“是不是挑拨,你自己去判断,我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怎样?”不知为何,向来怕死的她,居然在这一刻,异常平静了下来,“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耿思言冷声道。
“放过墨儿……”她眼眶含泪,“所有的孽都是我造的,可是墨儿……他是无辜的。”
“不用你,我也不会伤他。”耿思言眼眶泛红,“你知道我还恨你什么吗?”
李寻梅看着她,不作答。
“为什么……你是杭墨的娘……”她仰头望向花板,憋回了泪水,“我和杭墨……本来可以好好的,可就因为你,因为你是他的娘!”
“是啊,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李寻梅闭上双眼,一行泪划过脸颊,“就不该活下去,不该嫁给杭宗玄,不该生下墨儿,不该有今日的一牵”她哽咽道,“可这些年的日子,虽过得不如意,却当真是有过,让我快乐的时刻。”
只是那些快乐,短暂到还未来得及回味,便消失殆尽了,换来的,是余生的孤单。
现在也好,该解脱了吧。
“你动手吧。”她舒了一口气,最后一丝执念,终究是陨灭了。
胸口猛然一痛,利剑穿心,李寻梅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剑,是替我娘刺的。”
脖子一抹剧痛,鲜血迸出,溅了耿思言一身,却与她的红衣相融,丝毫看不出残酷血腥的痕迹。
“这一剑,是替我爹刺的。”
最后,是剑落地之声,耿思言长叹一口气,一切,落花成冢。
“我们……两清了。”
李寻梅意识渐渐模糊,一些脑海中的碎片胡乱拼凑了起来,她的嘴角,竟微微上扬。
失忆后的日子,她在杭府住了一月有余,直到重伤渐渐康复,杭宗玄轻柔地扶着她,心翼翼地掺着她慢慢走动。
“李姑娘,过几日杭某就要送你回去了,你父母已经派人来问过几次了,再不回去,他们也不放心。”杭宗玄看似依依不舍。
“好,是该回去了……”李寻梅不自然地低下头。
他日日夜夜的嘘寒问暖,早就填进了她心里,不知何时,竟已习惯他在身边的日子了。
“杭某有一事要。”他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杭某已爱慕李姑娘许久了,可否,让我娶你?”
那时,李寻梅只是露出了一丝腼腆的浅笑。
她从未告诉过他,其实那一刻,她心里有多高兴。
她又忆起了那日,杭墨呱呱坠地,杭宗玄欣喜地冲进屋子,嘴角仿佛都要咧到了耳根。
“夫人,你快看!”杭宗玄在床边,让虚弱的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手中却抱着的杭墨,“他的眉眼,长得和你多像!”
李寻梅看着孩子哇哇大哭的稚嫩模样,欣慰的笑容洋溢在嘴角:“他的鼻子和嘴巴,倒更像夫君呢。”
“那肯定啊,毕竟是我们生的嘛!”他想了想,“叫他杭墨吧,初儿那孩子成不碰文才笔墨,该有个有才华的孩子和他伴伴了。”
“杭墨……”李寻梅念叨着,笑道,“好听。”
那日,她靠在杭宗玄的怀里一下午,相谈甚欢。房中的暖炉氤氲着温暖的气息,他们彼此依偎,偶然间,还有婴儿的啼哭声。
李寻梅笑着笑着,流了泪。
只是遗憾啊,到死都未问他一句。
杭宗玄,你真的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吗?每一次的温柔和悉心照料,都是装的吗?可我们之间经历过的那些幸福时光,多真实啊,即使到了此刻,都恍若还在昨日……
有没有哪一刻,你真心把我当作过,你疼爱的妻子?
希望有吧。
我啊,实在太卑微了,穷尽一生去索取爱,却从未被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