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思言!”杭宗玄在看见她的那一刹,怒气便已瞬间袭向大脑,他怒目圆睁,双眼布满血丝,几乎已丧失了理智,“你这个贱妇,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耿思言冷冷一笑:“杭大人这些年不一直在派人抓我吗?现在我自己出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为何出现在此?”杭宗玄“唰”的一声抽出剑指向她。
“自然是要来看看,你们两个成天都私下见面,究竟有什么好说的。”耿思言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连,“当初,杀了我爹娘的人确实是李寻梅,但此事疑点颇多,你们当真以为我会就此罢休吗?”
“耿思言,你可真是不知廉耻!”杭宗玄握着剑逼近她两步,“你杀了我的夫人,杀了杭墨的娘,竟然还有脸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耿思言咬牙切齿:“是她先杀了我爹娘!”
“都是陈年旧事,各位何必多提。”白安依旧沉着冷静地为自己添上一杯酒,“耿姑娘的确安排得妥妥当当,换作是常人,根本不会发现你在何处。”他喝下酒,眼中闪过一丝充满寒意的笑,“可惜,跟我玩,你还太嫩了点。”
耿思言轻轻拍掌:“不愧是白丞相,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她眼皮轻轻翻动的刹那,白安一声喝下:“别让她跑了!”
耿思言脚步都还未来得及抬起,霎时间,船身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几十个侍卫包围了此处,甚至连船顶都未放过。
耿思言拔出剑,冲白安冷笑:“白丞相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白安手指摩挲着酒杯:“听说蜀山派的弟子武功都十分了得,今日,我倒要看看有多了得。”
杭宗玄一剑向她刺去,耿思言手一挥,双剑碰撞发出“叮”的一声,二人各自后退半步。
侍卫们冲入船舱,第一时间便将白安和杭宗玄救出,在此同时,数不清的暗箭齐发,耿思言猛地搬起桌子,她凭耳力判断箭射来的方向,迅速不断转身,时而避开,时而用桌子遮挡。
船舱外已是被扎得千疮百孔,而耿思言依旧毫发无伤。
动静如此之大,其他船上也开始议论纷纷,众人恐慌不安。
“怎么回事啊?!”顾淳杉有些害怕地往杭墨身边靠近了些,“好吓人啊。”
“二少爷。”玉风在他们身后禀告,“听说老爷和白丞相的船上有人行刺,正在抓捕刺客。”
杭墨眉宇蹙起,眼神深不见底。
不远处的船上,谭海望着如此大的阵仗,心中燃起不祥的预感:“不是说安排妥当了吗?怎么会这样?”
身后,杨大人“扑通”一声跪下:“大将军!对不起!”
“你……”谭海看着他,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属下实在无奈,白丞相拿属下的家人来要挟我!”杨大人一个大男人哭成了泪人,“但属下已经一人揽下了所有的错,只要……只要她不招,白丞相即便想针对大将军也没证据!”
“现在根本不是我会不会被针对的问题!”谭海烦躁至极,“起身!别被旁人看见了!”
杨大人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谭海眺向人群中依旧在搏斗的人影,此刻,他无法在明面上出手相助,只能暗自祈祷,希望她能尽快脱身。
他看向了杭墨,果真,杭墨也已看清了来人是谁,只见他二话不说,抽出剑,一脚踏上船沿,一个飞跃便双脚凌空于湖面,他步伐轻快,几下的功夫便穿到了另一处。
此时,耿思言正一剑穿入一个侍卫的胸膛,周围都是满满的血迹,将清澈的湖水染上了一抹殷红。
她来不及注意太多,一个起身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飞了出去,她西南处的那块空无人烟处,沈依同正在那等着与她接应。
只要到了那里,他们二人就能联合制敌,找机会逃离。
谁知刚到,便看见沈依同经历完了一场血战,他的剑已落地,右手紧紧地捂住受了伤的左臂,血液从指缝间不断溢出。
两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伫立在原地,不得前进。
“沈师兄!”耿思言惊呼。
“师妹!”沈依同担忧地朝她吼道,“别管我!快走!”
耿思言刚欲回应,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给打断。
“耿思言。”
鼻子突然一酸,耿思言握剑的手猛地颤抖。
初识时,在京城的湖畔旁,她曾说:“别叫我姑娘啦,叫我思言吧。”
她总嫌称呼全名太过生疏,当时只是一心想和他走得更近。而后来,他便再也没叫过她全名。
可今日,耿思言心中毫无遗憾,这个令她魂牵梦萦的声音,此刻如此相近,他叫了她,他真真切切地,和她说话了。
说来可笑,能与他说上一句话,此刻是多奢侈的一件事啊。
她回过头,终于近距离地看清了他。
他还是那张仙风道骨的俊容,只是面容比以往更苍白消瘦了些,一身的儒雅气质褪得几乎不见,更多的是一份凡尘之外的漠然。
还有,那双缀满星辰的眼眸,此刻已是黯然无光了。
耿思言仰了下头,克制住几乎要流出的泪水:“杭墨,你是来帮他们追杀我的吗?”
杭墨逐渐向她走近,俊逸的脸更为清晰了,他的神色与语态,冰冷得令人心凉:“我早说过。”最后,他在她面前站定,“若再相见,你我便是仇敌。”
耿思言默默颔首:“我知道。”
杭墨一剑横到了她的颈间,耿思言抬手便将手中的剑抵了他的腹部。
不远处,侍卫叫骂道:“大胆!竟敢对二少爷……啊!”
趁他不注意,沈依同已拾起剑,三两下便制服了他。
打斗声再次四起,而耿思言和杭墨,依旧在原地僵持着。
杭墨每近一步,她便后退一步,直到她的背抵在了冰冷的墙上,而那一刻,杭墨弯着肘,将冰凉的剑身贴上了耿思言的脖子。
见他走得如此之近,耿思言握剑的手又向后退了一些。
此刻的杭墨,近在咫尺,熟悉的檀香沁在鼻间,恍惚间,她仿佛以为,这还是那个属于她的白衣少年。
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声道:“滚。”他顿了顿,“永远,也别让我看见你。”
最后,他向她走近一大步,他摔下剑,双手环到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那一刹那,耿思言腹部一暖,一低头,手中的剑直直地插入了他的腹中。
血液汩汩流出,将她的衣裳也沾染了一片腥红。
“杭墨!”
耿思言一声呐喊,还未来得及扶住他,身子便被重重地推了出去,眼尖的沈依同一下接住了她,携她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侍卫吼道:“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身后,杭墨重重地跪倒在地,他捂着伤口,冒着一头冷汗。
“我受伤了……”
“二少爷!”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你怎么了?二少爷?”
“伤得严重吗?”
“有点严重。”杭墨抬手,示意他们抚着自己,“送我回去,叫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