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三生石上注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春色无边花富贵,郎情妾意俩缠绵!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堂屋的大门上,高高挂着两个红灯笼。
黄毛在门外站着,掏出了请帖。
他发现,黑白请帖又变成了红色,上面还是个“囍”字。
“变来变去的,到底是婚礼还是葬礼?”
黄毛走到堂屋前,推门而入。
一阵强烈的寒风迎面刮来,把黄毛的发型吹成了鸡窝。
黄毛冻得直打哆嗦,将系在腰上的外套重新穿上。
堂屋内非常宽广,东西两边各有一个厢房。
黄毛四处打量了一下,只见堂屋的角落里结满了蜘蛛网,左右的顶梁枋柱上挂着两盏油灯,发出昏黄的光。
屋顶的成排的横梁上,系着一条条鲜艳的红绫。红绫又宽又长,从梁上垂下,一层一层排开。
绫缎被风吹动,在半空中飘荡,就像红色的裙摆。
黄毛面前,有一扇屏风,屏风上刺着鸳鸯绣。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响动,也没有任何人影。
黄毛踏步向前,屏风自动一分为二,向两侧缓缓打开。
屏风的后面,是一张老式供桌。供桌背靠的土坯墙上,贴着一张大红纸,上书“祖宗昭穆神位”六个大毛笔字。
供桌上放着一些杂物,两边点着红色蜡烛,正中央摆着一个红色球状纸花,大小跟西瓜差不多。
供桌两侧,摆着一对儿朱漆老爷椅,椅子的扶手被磨得像抛过光似的。
黄毛正盯着供桌看,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黄毛扭头,依然什么人都没看见。
突然,哐的一声,堂屋的大门自动合上了。
黄毛独自一人,被关在满眼大红的堂屋中,心中有些忐忑。
当然,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害怕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胆量,黄毛指着供桌喊道:“你们家主人呢?本皇来做客了,还不快速速接待!”
黄毛说着,就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去,准备坐到老爷椅上。
他刚走两步,土墙上那张祖宗昭穆神位的大红纸,忽然就像卷轴画一般,缓缓向上拉动。
大红纸变成了一张巨型照片,照片虽然是彩色的,但是非常陈旧,并且都泛黄了。
照片上,有一对儿老人,一对儿中年人,还有一个小娃娃。
两个老人坐在椅子上,中年人抱着小孩站立着,五个人对着镜头微笑。
他们的背后,正是这间堂屋的大门。
乍一看,这不过是老宅主人们的日常合影罢了。
但是细看就能发现异常:中年人怀抱的小孩,他的脑袋和身子,错位了。
或者说,小孩的脑袋,长到了胸口上,并且还是歪着长的。
黄毛手一抖,指着照片叫嚣:“有种从照片里钻出来啊!”
他话音刚落,又一阵阴风吹来,堂屋里的油灯忽然全灭了,整个屋子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嘻嘻”
四面方传来小孩的嬉笑声,在屋子里回荡。
“小兔崽子,你给我出来!”
又气又急的黄毛,干脆挥着胳膊,在黑暗中乱抓一气。
咚!
一声响动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油灯又亮了,堂屋再次被昏黄的灯光笼罩。
黄毛发现,墙上的彩照,变成了黑白照。
黑白照里,两位老人,和两位中年人,都变成了腐尸!
他们眼部深凹,牙齿稀烂,却依然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照片上的小孩,他的脑袋不知去向,只剩一句干枯的躯体。
咕噜噜……
黄毛觉得,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鞋子。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颗腐烂的幼童的头颅,滚到了自己的脚下!
“你妈的!”黄毛大叫一声,飞起一脚,想踢开这颗头颅。
哪知这颗头颅自己滚动起来,迅速躲开了黄毛的脚。
“嘻嘻”
头颅发出嬉笑声,像皮球一样滚到了远处,停住了。
头颅上腐烂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黄毛,似乎满怀怨念。
刹那间,头颅猛地加速,拖着一道长长的血迹,又朝着黄毛冲刺过去。
黄毛再也无法淡定了,大喊大叫的,转身就想跑。
这时,灯又灭了。
黄毛摸黑朝门口跑去,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狠狠地摔在地上。
灯亮了。
黄毛揉揉眼,发现自己趴在地上,两手抱着一只带着泥土的鞋子。
他抬起头,才知道自己倒在供桌前。
而面前的朱漆老爷椅上,坐着一个穿着大花褂的老头!
老头面无表情,浑身布满黑斑,看起来至少九十来岁了。
黄毛抱着的,正是老头的脚。
这只脚,就像水泥桩一样,冰冷僵硬,没有一丝温度。
黄毛顿时汗毛倒竖,赶紧爬了起来。
起来后才看见,另一张老爷椅上,还坐着一个穿着大花褂的老太。
老太跟老头一样,至少有九十岁,浑身黑斑,面无表情。
老头与老太,像两尊蜡像一样,对称地坐在神位两侧。
供桌上,摆着一个可以旋转的小镜子。
黄毛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满脸都是虚汗。
等等……不对!
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在笑?
可黄毛现在哭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笑得出?
镜子里黄毛的脸,表情由惊慌变为兴奋,嘴渐渐咧开,最终做出了大笑的样子。
“哈哈哈!”
还真的有笑声从镜子里传出来。
只不过,这不是黄毛的声音。
黄毛定睛一看,镜子中的人,原来是墓碑上的年轻男子!
“本皇跟你拼了!”
黄毛冲过去,想砸碎镜子。
油灯再次熄灭。
很快,又再次亮起。
黄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兮兮!
面前的兮兮,大红旗袍裹身,皮笑肉不笑的,在跟一个同样穿着红衣的男人对拜。
这个男人,就是墓碑上的男子。
他们面对面互相作揖,动作极慢,就像是关节失灵的木偶人一般。
“兮兮!你在干什么!”
黄毛抓住了兮兮的手。
油灯熄灭。
黑暗中,黄毛觉得,兮兮的身体,好像触感不太对。
那感觉,就像抓着一块木头。
油灯亮起。
闪烁的昏灯下,黄毛终于看清楚了。
自己抓着的兮兮,原来是一个披着红衣的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