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兮兮背对着黄毛,脑袋缓缓往后转了10度,脖子的地方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好像要断掉一样。
她披着没有光泽的劣质假发,两只弹珠做成的眼球胡乱转动着,脸上画着阴森的妆容,惨白的皮肤和鲜艳的口红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与头部不协调的大嘴上下咂动着,做出狞笑的表情。
“莽皇”
一声阴凉尖细的女声,从纸人的嘴里传出。
与此同时,朱漆高脚椅上,刚刚像蜡像一样一动不动的老头和老太,忽然一齐笑了起来,并且表情越来越夸张。
“呵呵呵哈哈哈!”
从微笑,到嘻笑,再到咧嘴大笑。
老头和老太笑得太过激烈,以至于他们苍老的皮肤,无法经受表情的拉扯,开始撕裂了。
“啊啊啊!”
黄毛吓得尿都差点流了出来,再次扭头往大门方向跑去。
这一次,灯没有灭。
黄毛抓住大门的把手,却发现两扇门就像粘住了似的,无论是拉、拽、推、摇,都打不开。
“莽皇”
“呵呵呵哈哈哈!”
背后纸人的声音,和老头老太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似乎正向黄毛走来。
黄毛急得黄毛都要变白毛了,门还是老样子。
他狗急跳墙,干脆拿头哐当哐当地去撞门。
别说这招还真管用。黄毛的脑袋在门上连磕三下后,门真的开了。
黄毛抬脚就往门外跑。
跳到堂屋门外,黄毛害怕纸人和老头老太追上来,于是赶紧把堂屋大门合上。
门合上的同时,纸人的呼喊声,和老头老太的笑声都停止了。
“妈妈的,好险,还好本皇溜得快。”
黄毛喘着气,庆幸地擦着头上的汗,转过身来。
转身的一瞬间,黄毛再次傻了眼。
如果没记错的话,堂屋大门出来,应该是大院才对。
院子里虽然没灯,但因为有月光,所以能看清楚个大概。
可是,黄毛的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莫非,这里不是院子?
黄毛心头刚闪过这个想法,就听到唰的一声,几根蜡烛燃了起来。
闪动的火苗,让黄毛隐约看清了四周的环境。
这里果然不是大院,而是另一件屋子!
也就是说,黄毛从堂屋出门,来到了这间屋子。
而这个屋子,比刚才的堂屋更狭窄,更破旧。
土坯砌成的墙壁极不规整,墙上满是细长的大裂缝,裂缝中有丝丝凉风灌进来。
黄毛的面前,摆着一张小方桌。方桌破得不像样子,表面左一道右一道,全是凹陷的划痕。
两根红色蜡烛,就摆在方桌之上。
方桌的后面,是一张红漆木床。
黄毛只能看到木床的下半部分,因为床上挂着红色帷帐,遮住了床身。
帷帐看上去又皱又脏,帐面上不仅有油污,还有不知名液体撒上去的的污渍。
黄毛心中叫苦不迭,他本想逃出去,哪知出了一个坑,又进了另一个坑。
黄毛焦急地在屋子里转着圈,想赶紧找到出口。
可是他的脖子都像陀螺一样扭了好几圈,也没发现有哪个出口能让他出去,除非他从土坯墙的裂缝钻出去。
黄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总不能原路返回吧?
再次看到纸人,和那死人一般的老头老太,黄毛的胆儿都可能被吓破。
有些事越是担心,就越是发生。
黄毛看到,房门纸糊的门格上,有两个影子在靠近。
这两个影子佝偻着背,影子的轮廓在烛光下闪动着。
“呵呵呵哈哈哈!”
是老头老太,他们追上来了!
他们的影子,在门格上越变越大。
哐、哐、哐!
终于,敲门声来了。
哐、哐、哐!
敲门声越来越激烈。
黄毛吓得屁滚尿流,但又无处藏身,于是他注意到了帷帐遮住的红漆木床。
黄毛想到老头老太的脸就浑身发麻,他来不及多想,掀开帷帐,打算躲进去。
可是帷帐掀开后,并不像黄毛想象的那样,里面是一张大床。
帷帐的后面,是一具五颜六色的花棺材!
与整个老宅寒酸的风格完全不同,这架棺材珠光宝气的,十分豪华。
棺身狭长,两头各翘起内卷的小弯角,整体有点像个大元宝。四周镶了一圈硕大华丽的壳子粉钿头,两侧绘有七色鸳鸯戾峰图,周边饰以羽状仙云纹络;上方装饰着大小不一的夜光水晶玦,象征着日月星辰。
棺上涂抹着玫瑰脂膏衬底,板材之间用燕尾银锭榫铆合。
但要说最显眼的,还要数那柄固定在椁身金属环内的、足有一人长的大金簪,看上去就像一把巨型钥匙。
金簪上面嵌美玉,系彩缨,做工精美、簪棍敦实,丝毫不偷工减料。
黄毛万万也没想到,帷帐后面是这么个玩意儿,这下怎么躲?
哐哐哐!
敲门声愈发频繁,在这么下去老头老太可能要破门而入了。
黄毛心想,算了,棺材就棺材,好在这棺材看起来价值连城,就算本皇躺进去装死人,也不算亏。
黄毛抓住棺身上大金簪的簪头,胡乱扭了一圈。
棺盖啪嗒一声,还真的开启了。
黄毛赶紧跳进了棺材,合上棺材盖并躺下。
与此同时,外面哗啦一声,门开了。
然后就是颤颤巍巍的脚步声,应该是老头老太进来了。
“咳咳……”
他们一边搜寻,一边咳嗽着。
黄毛躺在棺材里,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死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脚步声在外边遛跶了好久,终于渐行渐远,缓缓离去。
随后就是关门声。
黄毛舒了一口气,他甚至为自己的勇敢和机智所折服。
“呵呵,就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还想捉住本皇。”
棺材里的黄毛哼了一声。
既然老头老太走了,那么也该出去了,不然会闷死在棺材里。
黄毛半直起腰,要推开棺材盖。
突然,他慌了。
因为棺材盖,根本推不开。
莫非那对儿老不死的,把金簪又给琐上了!
黄毛心中一阵拔凉,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可就是推不开棺材盖。
黄毛急得两手发软,忽然听到外边传来一阵欢天喜地的音乐声。
是喇叭、唢呐、二胡和铜锣的声音。
黄毛觉得,就像有一圈儿仪仗队,已经将棺材包围,在外边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这还不算完,黄毛觉得棺材在晃悠。
好像,有人要抬棺。
外边一个粗嗓门响起:“起轿,送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