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冰冷的目光似是要将面前的这个人千刀万剐一般,若是旁人,只怕已经是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了,可单单,面前的这个不明身份的人,她不是旁人。
“方才我还同她说,不必着急,你定是会来的。对吧,三途河神?”
忘川从来都不是一个冲动行事之人,尽管这事已然触及到他的底线,但他还是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用尽量听起来还算是客气的语气问道:“阁下与我同位列神籍,想必是知晓这孩子的身份的,既如此,阁下又何必违逆天命行事呢?”
“呵,”那人轻笑一声,似乎对他所说的后果毫不在意,“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本尊行事从来都只遵照自己的心意,其他的一概不知,一概不论!”
忘川的双眸又暗淡下来,心中顿时明了,这个人便是故意来找茬的。如此,便会有些棘手。
“若是阁下自认为行事光明磊落,又何须掩盖身份,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却并不受忘川的激将,只是冷笑一声,“自然是因为,这,仅仅只是开始!”
言毕,那人的双手间开始慢慢凝聚神力,洞内的花朵似乎都听从她的命令,无数花瓣瞬时从本体散落,聚集于她的掌心,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旋涡。
若非知道来者不善,忘川甚至觉得那道漩涡算是一道不错的美景。
下一刻,那道旋涡便直直的对着忘川袭去。
明明千年来从未与任何人交过手,但忘川的神情却是身经百战一般的司空见惯,眉宇间的冷漠更胜平日,掌心不知何时汇聚了一股力量,毫不留情地向前甩去,那股力量便瞬时化作了一道透明的水障,似是一处巨大的瀑布,严严实实的挡在了忘川面前,将那来势汹汹的花瓣旋涡尽数击散。
一时间,花瓣四下飞溅,残花落地,无人理会。
在花瓣旋涡与水障相碰撞时,忘川感受到了其中丝毫不掩藏的杀意,却分辨不出这股力量究竟来源于谁。换言之,这个人,为了隐藏身份,不但遮挡了面容,更是连神力也一并隐藏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一旦认出了她的招式,那么她的身份也就不攻自破了。
很明显,这个人是十分忌惮这一点的。
“呵!”那人冷笑一声,丝毫没有要就此停手的意思,而是重新汇聚了一股更强悍的力量,“听闻三途河神素来喜爱清净,极少与人相交,实力如何也无人知晓,不如”言语间,那人的招式已经成型,原本掌心间的光芒散落成点点流萤,向上空聚集而去,如此可观的美景,却顿时狂风四起,整个山洞都为之撼动,忘川眉头微蹙,反手在苏浅汐身上加了一道结界,自己则是静观其变。
明明起势如此动人,结果怎么都是些如此凶猛的杀招?可真算得上是暴殄天物了。
“今日便让本尊来刺一刺上神的虚实吧!如此,倒也不虚此行!”
只是,这种程度的伤害,于他而言,倒也还构不成什么威胁。
终究,还是太轻敌了啊
忘川这么想着,正准备抬手起势,却冷不丁感到后背一阵剧痛。
紧接着,刚准备起势的右手瞬间变得痛痒麻木,难以忍受,仿佛有万千只蚁虫在手臂上爬行,啃咬他的肌肤,刚刚汇聚的神力似是随着背后的刺痛而烟消云散了。
“啊!”
一时间,忘川竟无法聚力,几乎要踉跄着跌倒,幸好他神志尚清,却被周围无名的压迫感压得站不起身。
这是他从未感到过的压迫感。
他愤怒地扭过头,怒视着这痛感的来源是一株不知名的藤蔓,插入了自己的后背。
如此强大的气场,想必这个人也用了全力,终究是自己掉以轻心不曾提防,才被人将了一军。
忘川奋力仰起头,恨恨地盯着这个奸诈小人。
没错,对忘川而言,一切使用偷袭或者别的什么的奸计而获得胜利的人都是奸诈小人,无论对方是何背景,有多强大,他一律都看不上。
忘川平日里一张脸就冷得骇人,现下更是如此。他死死地咬着牙,似是连话都不想再同面前的这个人讲一句了。
“三途河神不必如此看我。”那蒙面女子轻笑,“论仙术,你定然是不敌我的,不论你觉得我是偷袭也好是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法子也罢,这都不重要了”
忘川依然冷冷的盯着她。
“因为,你体内已经有我中下的毒,若不及时医治,即便你神农再世也会早早地堕入冥界,变成一缕亡魂,啧啧啧,”那人佯装感叹,实则心怀鬼胎,“向来负有天界第一盛名的三途河神,竟会死于本尊之手,说来倒还是本尊的荣幸呢”
“咳,”忘川感到体内灵力正在迅速流失,浑身使不上力,他再次想汇集体内所剩不多的神力,却无济于事。
“阁下为何要如此”
忘川强压着体内毒素带来的痛苦,想用自己的力量来压制毒素的蔓延,却适得其反,忘川并未料到,此毒的毒性如此凶猛,竟然扩张的比之前更快了!
冷不丁,一口血从忘川的口中喷涌而出。
到底,还是出了杀招。
忘川抬手拭去,硬生生的将已经涌上喉咙、即将喷涌而出的热血给咽了下去,表情更加痛苦不堪。
那蒙面之人似乎十分满意现在的结果,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回答着忘川的问题:“为何?当然是因为你挡了我的路啊!”
忘川霎时明白了,这个人,一开始便是冲着苏浅汐来的。
自己受天命所托护她一世无恙,便成了眼前之人的眼中钉,自然是要除之而后快的。
有那么一瞬忘川甚至有些埋怨天帝,为何偏偏挑中了他来办这件麻烦事,明明他素来对凡尘之事都无兴趣的
甚至,厌恶也是有的。
若非如此,此时的他应该如往日一般清清静静地守在三途河边,不谙世事了。
他用尽最后一点灵力,强压着全身的苦楚,颤抖着身体向身后之人看去,那的孩子还在昏睡着,神情也有些不自然,应当是吓坏了,连眉头都是紧绷的。
见此情景,忘川才终于在重重压力之下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一早就用结界护住了她,情况才不至于更糟
可
他再次聚气,却一如方才,半点力气都用不上,更别说神力了。
忘川忿忿的垂下手,自己的情况,确实也不能再糟了。
为今之计,只有
他的目光落在了挂于腰间的半截相思上,心中顿时泛起了涟漪。
他没有办法,无路可退了。任凭那人还在说着什么,他却是一点都听不进去了。如今他能做的,便是赌一把。
他赌,那孩子未将他说的话当做耳旁风,起码这次没有。
忘川已经全身无力,就连将相思从腰间解下,都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量。
突然,手臂的麻感又重了几分,相思毫无征兆的从忘川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忘川心中大惊,却不形于色,看起来依然是镇定自若的。
但那人不是瞎子,何况思守是忘川的伴生法器,天界无人不知。
那人微微勾唇,饶有兴趣地开口:“怎么,三途河神要借思守之力遁身么?未免也太看不起本尊了”
可无论她如何嘲弄、讽刺,忘川都丝毫不在意,他现下满心所想,唯有一件事。
“思守,归来!”
随着低沉的咒诀声响起,掉在地上的半截相思似是有了感应一般,通体散出雾色的光芒,再无任何外力作用下缓缓升至忘川眼前,而几乎与此同时,苏浅汐一直挂在腰间的那半截相守也散发出了同样的微光,渐渐升起,飞至相思处,然后下一刻,两半玉佩又重新合在了一起,连缝隙都不曾有,似乎从未分开过一样。
蒙面人的神色微微变了,但忘川却并未察觉。
苏浅汐从小到大无时无刻不在给他捣乱添麻烦,终于靠谱了一次,忘川甚至都不敢想,若是苏浅汐并未听他的话随身携带相守,今日又该如何收场。
花开彼岸情动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