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婵已经在府中急得焦头烂额。
七日了,却还未见他二人的踪影。
自忘川那日前去寻找苏浅汐,于神界只有短短一刻钟,可人界已经过了七日,灵婵却始终不见他二人归来。任她平日再怎么镇定自若,现下也已经沉不住气了。
原本只是小姐失踪,现下连忘川上神也一并不见了踪影,真是
铺子照旧开着,对外她也只能说苏浅汐身体抱恙,可事情究竟如何,唯她一人知晓。
为了不让别人疑心,就连陈景元她也一并瞒着,生怕被什么人瞧出端倪,再生事端。
七日后,当忘川拖着重伤的身体,嘴角挂着已经风干的血渍,怀中却紧紧抱着苏浅汐再次出现在灵婵面前时,她显然是吓了一跳的。
往日的忘川上神面色红润白皙,此刻却是惨白一片,发丝凌乱,嘴唇也不知何原因变成了黑紫色,就像是中毒了一般,与往日的冷峻潇洒完全沾不上边。
若是他知晓了自己现下是何模样,怕是会当场崩溃。
忘川用尽了力气才勉强站着,他大口喘着粗气,心口处的疼痛不间断的传来,头晕目眩,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恍惚中,他似乎注意到了面前有个人影,正一脸惊恐的望着他们。
是灵婵。
她刚准备去铺子,谁知方才行至院中,便看到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忘川和小姐,而且看上去,两个人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尤其是忘川,平日里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玉面清风的他,如今竟是阶下囚的模样。
“这是出了什么事”
灵婵颤抖着声音,尚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忘川原本死寂的双目因为灵婵的出现亮起了一点微光,他终于坚持不住,麻木的感觉再次钻上了全身,双腿一软,几乎要倒下去。
灵婵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他。
这时候灵婵便注意到,忘川的背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露出了森森白骨,一片血肉模糊,有些不忍直视。
“去月老庙”忘川含糊不清的说着,神志已不清楚,抬手将思守交给了灵婵,“寻一位白发红袍的长者将此物交给他”
然后,忘川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倒了下去。
昏迷不醒的苏浅汐也随着倒下的忘川将要顺势倒下去,灵婵本想去扶,却忽然注意到,忘川的左臂依然紧紧地将苏浅汐护在自己怀中,尽管他已经没有半点意识,可这个动作却依旧保持着,并且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灵婵微微一怔,心里泛起了道道涟漪。
原来不知不觉间,保护苏浅汐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甚至就连他们二人都未曾发觉。终归是旁观者清,灵婵忽然觉得,或许他并非真的没有七情六欲,只是不自知罢了。
苏浅汐是被陈景元送回房间的,不为别的,只因灵婵交代他要好好照顾小姐,至于她自己,则是有要事。
那便是去月老庙,寻忘川口中的那位长者。她低头看着手里紧攥着的那枚玉佩,这东西她见过,原是在自家小姐身上的,不过那时候只有一半,原来竟是分开的。
是他交给小姐作防身之用的么?
如此说来,小姐倒不是一厢情愿喽?
月老庙的清净一如往常,除了七夕,平日里并不会有太多人前来。这倒是方便了月老替忘川去办事,毕竟一年之中只有七夕那日是最忙的,除此之外,月老都很闲。
灵婵迈进大殿的时候,月老正悠哉的躺在长椅上闭目养神,桃木杖立在一旁,丝毫未曾察觉。
面对空无一人的大殿,灵婵并不知道忘川要她找的人是谁。只是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应当也是个神仙。
“红线仙在上,”灵婵跪在了月老像前,十分虔诚的低下了头,恭恭敬敬的将思守举过头顶,“草民长安城苏家丫鬟灵婵,今日不求姻缘,而是受主人之托前来寻一位白发红袍的老者,信物在此,愿您听到草民心中所求,为草民指引”
原本月老还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却在听到“苏家”时立即清醒了过来。他站起身,拐着桃木杖,眯着眼向下望去。
大殿之内唯有一人,她手中拿着的,竟是三途河神的伴生法器!
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灵婵就在那老老实实的跪着,不敢抬头,也不敢四处看,生怕冲撞了神明。
“你是苏家的丫鬟?”
大殿之内不知从何处传来了这一苍老的声音,这声音沧桑缓慢却十分有力,犹如敲响了一顶巨大的古钟,应当是长者才有的。
“是!”灵婵赶忙应声,却依旧低着头。
那个声音继续问:“何人让你来寻我?”
这个问题让灵婵有些迟疑了,但片刻后还是如实回答:“是忘川上神!”
月老微微颔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跪在大殿之内的女子,忽的想起三途河神曾向他提过,用彼岸花复活了为苏浅汐而死的那个丫鬟。
想必,便是眼前这个了。
此人如今已是半神之躯,既知忘川,想必也是看得见自己的。如此,他倒也不必再继续装神弄鬼了。
“抬起头来。”
灵婵乖乖照做,映入眼帘的人正如忘川所言,白发红袍,胡须已经二尺有余,一手拄着桃木杖,一手捋着自己的胡子,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准确来说,是看着她手中的玉佩。
可当灵婵抬起头第一眼见到这个从未谋面的长者时,她却愣住了。
这位老者的面容怎么会与自家老爷如此相像?
这眉眼,这鼻子,嘴巴,耳朵尽管面前的人看上去已经年越古稀,但给人的感觉仿佛老爷并没有死,尽管生的模样并非是完全相同,但
灵婵着实惊着了,这世上竟会有神仙与自家老爷的模样生的如此相像,以至于她真的将面前之人错认成了自家老爷。
“老、老爷?”
这句话灵婵几乎是脱口而出。而那位被她错认的老者则是微微一怔,随即眉眼便舒展开来,笑呵呵地捋着自己的胡子,语调有些迟缓:“姑娘,我可不是什么老爷,我只是为世间有缘人牵线搭桥的一个老头子罢了”
牵线搭桥的老头子?
灵婵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月老吗?!
花开彼岸情动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