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眼前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身影,周围都是滚烫的烈焰,仿佛置身修罗地狱。苏浅汐努力向那道身影靠近,想要看清她的面容,却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又是那个梦?
忽然,那人缓缓转过了身,墨色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可苏浅汐却清楚地看到了那人眉宇间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红色彼岸花印记。
苏浅汐猛地一睁眼,刚刚的一切都已消失不见。
“你醒了?”
循声望去,苏浅汐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背影,正在斟着茶,一身紫衣,举手投足间却尽显雍容。
再看看这四周,琼楼玉宇,雕梁画栋,一片宁静祥和。透过窗外,天色已经昏暗。
这是哪儿?自己又怎么会在这儿?
苏浅汐觉得头有些疼,但渐渐地,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又再度占领她的视线。
血泊,烈焰,无尽的黑暗,还有那个胎记……
对了!
她终于清醒过来。自己是要去找姽婳城城主救阿川的。自己与幽恒在鲛人族族长的指引下进入了一扇大门……然后……然后……
苏浅汐后知后觉:幽恒呢?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她又赶紧摸了摸一直放在身上的玉佩,也不见了!
阿川还在玉佩里!难道是昏迷的时候不小心丢了?
“你在找思守?”那紫衣男子忽然问道。
“什么?”苏浅汐有些懵。
那人沉默片刻,换言道:“就是你身上的玉佩。”
“是!”苏浅汐顿时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连对方是谁都不曾问,“您看见我的玉佩了吗?”
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但由于是背对,苏浅汐并没有看清。
“那东西对你很重要?”
“当然!”苏浅汐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她的半条命可都在里面呢!
“你不必担心,我已将三途河神安置好了。”那紫衣男子不急不慢品了口茶。
苏浅汐有些恍惚,三途河神?随即她就明白了,“是……阿川吗?”
闻言,紫衣男子身躯微颤,缓缓后侧过半张脸,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苏浅汐不禁一愣。她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美貌的男子,若是女儿身,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不过,他虽美貌,却并无半分妩媚,尚有几分英气在。
“阿川?”
苏浅汐一愣,脸色微微泛红,解释道:“我……一直唤他阿川……”
紫衣男子微微勾唇,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广袖一挥,起身向她走来。
“在下姽婳城城主夕雾,初次见面,苏姑娘。”
苏浅汐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早就有此猜想。而夕雾方才的震惊则来自于,在他认识忘川的这千百年来,从未有人会如此家常般的唤他,而且似乎,他并不反感。
这倒是有趣。忘川的封印,作为不多数的知情者之一,夕雾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久闻城主大名。”苏浅汐起身拜谢,“不知与我一同来的那个小女孩现在何处?”
夕雾明白,她说的是那个冥界使者。不过看起来,她似乎并不知道幽恒的身份,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幽恒不单单是为了她而来,一定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大概,是关于自己的那件往事吧。
已经过了这么久,还是不肯放过他们吗?
可苏浅汐和忘川的出现让他明白,命运不曾放过的,又岂止他们?否则何至于千年之后,又让他们经此劫难?
夕雾稍稍平复了心绪,“不必担心,她早你一步苏醒,已经安置在城中了。”
苏浅汐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转言问道:“阿川……如何了?”
夕雾如实相告:“曼陀罗毒深入骨髓,侵蚀五脏六腑,若是普通的小神,我也无力回天,好在他神力深厚,才不至于魂飞魄散。”
“那……我何时能去看看他?”苏浅汐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毕竟不是亲眼看到,她总还是不放心。
夕雾却忽然话锋一转,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很担心他?”
苏浅汐默默点了点头。
这让夕雾更加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只是不知这是好是坏。
“今日天色已晚,你还是先好好休息,若你想见他,明日我自会带你去。姽婳城不同于三界,想必你应当经历了一场梦魇。”
苏浅汐后知后觉地惊醒过来:“那梦魇是……”
但话音未落,夕雾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似乎是有意在回避这个话题。苏浅汐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上的被褥,眼前不断闪过那些不止一次出现过的画面。
她确信,一定发生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又或者,是她忘记了。
…………………………………………………………………………………………………
另一边,姽婳城密室中。
烛火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明亮,将二人的身影悉数点亮。
普通人的魂魄在来到姽婳城时,都会经历梦魇,而梦魇中的场景是自己曾经经历过却忘记的印象深刻之事,但天界和冥界之人并不会,因为他们没有前世。所以,当幽恒未受影响地出现在夕雾面前时,他就知道幽恒并不简单。
所以他们之间的谈话,也显得清楚明白多了。
“阁下亲临姽婳城,应该不只是为了帮苏姑娘和三途河神吧?”夕雾开门见山,从容不迫间又多了几分决绝。“现下已无旁人,有什么话,阁下不妨直说。”
幽恒见状,也一改她往日在苏浅汐面前天真无邪的模样,目光凌厉了许多。
“我应该唤你城主大人,还是玉清上神?”
夕雾的目光顺势变得犀利,而幽恒亦是如此,二人目光如炬,却并未开口,就如此对峙着。烛火摇曳,片刻后,夕雾收回目光,转过身去背对着幽恒。
“阁下不必如此客气,我并未渡劫成功,当年风光不必再提。何况,如今天上地下,早已没有玉清,仙籍已除其名,只剩下夕雾在这姽婳城中苟延残喘罢了。”
闻言,幽恒收回了目光,面色也缓和了许多。她走上前,望着夕雾无限苍凉的背影,道了句:“所以,他再也回不来了,是么?”
似是勾起了一件痛苦到无法忘怀的事,夕雾低下了头,双目微阖,双手在不觉间已攥成了拳,甚至他的全身都在发抖,神情黯然,方才的傲然姿态已然全无。
密室里的气氛已然紧张到极点,沉默过后,幽恒等来了他的回答:“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花开彼岸情动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