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汐一夜未眠。
除了心里一直记挂着忘川,她怕自己一睡着,就又会看到那梦魇里一次次出现的可怕场景。
她开始回想自己是怎么来到姽婳城的。
鲛人族族长银鳞将他们带到了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前,当门推开的一瞬间……
苏浅汐猛地坐起。那之后,她和幽恒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漩涡中,混乱中二人被迫分开,不多时苏浅汐就陷入了梦魇,再醒来,就是眼前的这般景象。
窗外光影朦胧,应该已经卯时了。夕雾派人送来了早膳,吩咐下人待苏浅汐用完后将她带到另一间房。
定是阿川所在之处!这样想着,苏浅汐只是迅速地填了几块点心在嘴里,就赶紧请人带路了。这一天一夜,她一直记挂着忘川的伤,吃不下睡不着,尽管夕雾已经说过他没事,但之前那般惨不忍睹的模样,至今回想起都不免动容。
行至门前,下人行礼告退。苏浅汐抬头望去,这屋子周身都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有很强的法术气息,不似长安。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然后,她便惊呆在了原处。
只见屋内地面上,旋转着一个巨大的紫色法阵,法阵自内而外圈圈环绕,渗出幽光,法阵的最外侧,是一层薄薄的黑雾。而整个法阵的力量来源,则是位于上空的那块玉佩。
夕雾说,它叫思守。苏浅汐不知道原来这玉佩有名字,忘川也从没跟她提起过。
而她心心念念的忘川,此刻正躺在整个法阵的中心,眉头紧锁。
夕雾背过双手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法阵。听到开门声,他微微侧目,随即又恢复如常,淡淡道:“你来了。”
苏浅汐默不作声,一步步走到夕雾身边。忘川身体上的毒纹已经明显褪去了大半,颜色也变浅,虽不似从前狰狞,但这一道道痕迹落在苏浅汐眼里,仍是万分痛心。
“早膳如何?可还合你的胃口?”
苏浅汐沉着脸:“甚好,多谢您。”
夕雾道:“你不必如此客气。我与忘川是好友,你对他而言是至关重要之人,你大可直接唤我的本名。”
至关重要……是么?
“那样还是不妥。若您觉得太过生分,不如我称呼您城主大人吧。城主大人也不必唤我苏姑娘,直接叫我小汐便好。”
夕雾却忽然反问道:“他如何唤你?”
苏浅汐一愣。忘川如何唤她?
如此说来,自她出生,忘川就在她身边了。他不爱说话,只是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帮她解决所有的麻烦,然后再悄无声息的消失。每次唤他阿川,他也只是会轻轻的嗯一声或微微点下头,算是回应。
而对苏浅汐的称呼,从始至终不过一个“你”字罢了。
苏浅汐眼中的溢出的黯然被夕雾尽收眼底,当下便已了然。他会如此问,是事出有因,怕结果万一如他所想,那事情就会麻烦不少。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有回旋的余地。
“还未问过你,他怎会受如此重的伤?你们是遇见了什么人么?”
听到夕雾如此问,苏浅汐赶忙将情绪收起来,将那日发生的事细细道来。
“原本,我去街上买做桂花糕的东西,就忽然感觉头上一阵剧痛,我便昏过去了,再醒来时,阿川就在我面前,似乎受了伤,我们在一个好像山洞的地方,还有一个蒙面女子。”
夕雾有些意外:“女子?”
苏浅汐点点头,继续道:“声音是个女子,阿川身上的伤就是拜她所赐!”
苏浅汐恨得咬牙切齿,但夕雾心里想的却是:既然能把忘川伤成如此地步,想必至少也是上神级别的人物,又是女子,而且他所中之毒是曼陀罗……
然后,一个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夕雾的眼前。他轻轻叹了口气,整个天界,怕不是只有那个人了。
夕雾转身对苏浅汐说道:“苏姑娘,如今你也看到了,他的情况好转了不少,应该放心了些吧……在下想请你帮我一个忙,麻烦你去城中央的那棵合欢树上,采一些合欢花带回来,若想让忘川彻底苏醒,还需要拿合欢花做药引。”
这话让苏浅汐激动不已,连忙答应。但她立刻又想到,自己初来乍到,并不熟悉姽婳城的情况,便有些难为情的开口:“只是,我才到这里一天,城中的路况……我实在不知,能否请您派个人替我引路?”
夕雾淡淡一笑:“让另一位客人与你一同去如何?”
还未等她回过神,幽恒就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依旧是苏浅汐熟悉的那个样子。她欢快地奔跑到苏浅汐身边,甜甜地唤了一声:“姐姐!”
苏浅汐顿时喜笑颜开,赶紧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有没有受伤,幽恒摆摆手道:“放心啦,我没事!城主将我照顾得很好。”
夕雾心照不宣的收回了目光。
她说罢还转了个圈,好让苏浅汐确认自己没有骗她。
“我对这儿熟得很,我带你去呀!”
苏浅汐好奇:“你为何会熟悉这里?莫不是你从前来过?”
幽恒并未解释,而是说:“姐姐,无妄之海都是我带你去的,区区一个姽婳城,又有什么稀奇的?”
夕雾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身。苏浅汐赶忙拉住幽恒,伏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口无遮拦,城主救了阿川,也救了我们,你该向他道谢才是。”
幽恒挑了挑眉,似乎很不服气。苏浅汐拿她没办法,就将她拖出了屋子,直奔目标地而去。
夕雾的府邸在姽婳城的北边,跨出了大门,苏浅汐才惊觉,这城中的情形,竟与府邸中大不相同。氤氲洞壑,云林荫琦,如梦如幻,像极了海市蜃楼。而在外面看,夕雾的府邸倒显得平常了许多,与长安城的楼宇有些相似,然后一个场景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青楼。
这府邸的风格,真的跟长安的青楼好像啊。灯红瓦绿,却不似青楼一般喧嚣无度。
苏浅汐赶紧制止了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谁会把自己的府邸修筑成青楼一般的模样?说出去怕不是要被夕雾打死!
她任凭幽恒拉着她走,自己则是四处观察着,她意外的发现,这路上的许多人,竟不乏眉间有印记者,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终于不是特殊的那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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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彼岸情动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