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展颜吃了向导给的一根野蕉和几粒坚果,便是一顿餐饭了。罗云阳和阿威不知跑哪去了,其他人都在安静的用餐。
慕展颜静默着,像是被寒风舞起的一粒雪。她看着四周的雪山冰川,在阳光下闪着圣洁的光,像是某种召唤似的,不禁轻轻起身想四处看看。
慕展颜轻盈的走在雪山之巅,恰如那妖娆的藤萝攀附而上。罗云阳回来时,她已不知去了多久。罗云阳四处查看,始终未见她的影子。
“展颜呢?!”罗云阳的声音从腔子里呼出来,热气腾腾。
多吉一脸懵圈,四下看了看说:“刚刚还在这呢?”
“那两保镖呢?”
“去方便了吧。”
罗云阳僵着脸,忍不住又四下张望,可是莽莽山川哪有什么人影。他看着那刺目的皑皑白雪,快步往山上走去。
多吉看着罗老师慌急的背影,赶紧放下东西,在身上抹了抹手,低声对王悦说:“我过去看看,你不要乱跑。”
“我也要去。”王悦也起身跟上来。
罗云阳来到一处山涧,虽是夏季,但那山涧上的冰河还会融化,在阳光下闪着幽蓝的光,惑人心魄。他莫名的心跳加速,心烦意乱,慌慌张张的四下乱看。
远远的,他看到慕展颜纤细的身影攀援在一处崖壁上,那岩石上殷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附着在峭壁上生长。罗云阳小心翼翼的奔过去,觉得自己的心都吊在了嗓子眼。他不自觉地高举双臂,静静的望着崖壁上的人。
慕展颜缓缓的往下落脚,很是小心。眼看着就要下来了,罗云阳的吊着的心也缓缓下落。她再次落脚,一块石头忽然松动了,她脚下踩滑,瞬间滑了下来,直接往崖边滚去。
罗云阳扑过去,死死拽住她的手腕,慕展颜一路滚下去,夹杂着碎石一起滑下深渊,那石块落下,无半点声响,如同针落海中。
罗云阳也被拖拽下去。他的手本能的胡乱抓着,一块突起的石角,被他用尽全力死死攀住。两个人都挂在了悬崖上,如同藤条上的果实,在山谷的冷风中悠悠荡荡,荡荡悠悠,随时可能跌落,粉身碎骨。
慕展颜身子悬吊着,手腕被罗云阳牢牢的攥着,她微微低下头,那下面云雾缭绕,如同仙境,似乎还有被风撕碎的云彩,从脚边飘然而过。
她忽然镇静下来,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片深渊,她想到生肖慕颜的时候,就有人叫她,叫她跳下去,就是这片深渊。她想到以前在日记中写道,如果有一天自己现出老态,就找一处悬崖,从巨石上一跃而下,宁愿死去,也不愿老去!难道今天她就要献祭给这片深渊吗?!
那崖壁上一片艳红色的草,那般殷红似血,像是补血草族,但又不完全是,在这四千多米的雪山上,她们进化出了新种,她像着了魔一样想攀上悬崖采到她们。
“展颜,不要往下看。”罗云阳的声音已哆嗦起来,这样挂在雪山谷中,即使不摔下去,也会被冻死。
“云阳你放手,不然我们都会死。”慕展颜的声音分外镇静。
“不会的,你放心,幸亏你吃的少,那么轻。”罗云阳艰难的开着玩笑。
慕展颜的脑子里如同放电影一样,今生的种种历历在目。她想到肖慕颜,心痛不已,他还是个孩子,可是她却要丢下他了。想到肖锦年,想到御风,徐萌、陆昊天,牧远,这些人一一在她脑海里滑过。
“罗云阳你快放手,你撑不多久的。”慕展颜再次说着,声音清冷决绝,一如这山谷中夹杂着寒气的冷风。
罗云阳不再讲话,只是死死的攥住她,她生他生,她死他死。
“我们两个不能都死,不然损失就大了。”慕展颜的声音不再清冷,忽然像个孩子啜泣起来。
“我们不会死,如果你死,我陪着。”罗云阳的声音不在抖索。
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着,这一瞬已是永恒!
忽然一声哭喊,王悦捂住嘴巴一脸惊恐。阿威几个人快速跑过来,阿威和多吉死死抓住罗云阳那只血肉模糊的手。阿猛放攀岩绳下去,慢慢下到慕展颜身边,给她绑好安全绳。一手抱住她的腰,单手向上攀岩。悬崖边的几个人用力将罗云阳拖上来,然后又转身拉慕展颜。罗云阳双腿刚着地,便赶紧爬到崖边,和其他人一起将慕展颜拉了上来。
慕展颜趴在崖边久久站不起来,罗云阳紧紧抱住她,嘶哑着嗓子问:“展颜,展颜,你没事吧,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慕展颜的脊背不停的抖着,好久才扬起手中的一把绛红色的小草,无比开心的说:“我采到了。”
罗云阳哭笑不得,两行热泪滑出,他握住那拔草,连同慕展颜的手一起握住,这辈子她生他生,她死他死!他忍不住又抱住慕展颜,连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王悦不住的抽泣,多吉哑着嗓子说:“两位老师要是有事,我们怎么向世人交代。“
阿威和阿猛对视一眼,阿威转身去不远处打了电话,立马报告给肖锦年。
相关部门得到消息后,立即调动直升机将他们运了出来,直接送到了林芝市人民医院。要是这两位全球著名的植物学家葬身在这片山川中,那就全完了。
肖锦年得到消息时恰好在康城,坐着私人飞机赶了过来。
当慕展颜在医院看到肖锦年寒意森森的脸时,忍不住有点害怕,来之前她再三保证绝对没问题,这还没几天,就差点把小命丢掉。
“肖大哥”慕展颜怯生生的叫了声,又一脸认真的说:“我没事,就一点点擦伤。”
肖锦年看着她殷红似血手腕,顿觉心痛如绞。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极力克制情绪,柔声问:“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就手腕上这一点。”慕展颜垂下眼眸,不再看肖锦年的眼睛。
“让医生检查下。”肖锦年自然是不信的,声音不由的低沉下来。
“我说检查下,但是慕老师一直不让。”旁边的医生忍不住抱怨。
“没有伤,不用检查。”慕展颜眉头微皱,语气也烦躁起来。
肖锦年微眯着眼睛,挥手让医生和护士出去。那医生自然已听说了这两人的身份,再看眼前男人通身的气派,也不敢反驳,带着护士怏怏的出去了。
“怎么回事?嗯?”肖锦年将她抱在怀里,声音极是温柔。
慕展颜忽然哭丧着脸,压低着声音说:“还有一点擦伤,就是所在的部位比较尴尬,你到酒店帮我看看就好了,我不想让别人检查。”
肖锦年忍不住轻叹一声,柔声说:“好吧。”
两人回了酒店,慕展颜意外的发现,肖锦年竟然定的是御景天,不禁又来了精神,跃跃欲试的想去御景天的后花园看看。肖锦年立马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慕展颜瞬间换上一副乖巧的样子,再也不敢跃跃欲试。
肖锦年小心的为她褪去衣服,看她纤细白嫩的脊背上殷红一片,一直到尾椎骨,有些地方还微微渗出血来,很显然是在地上滚落的时候被碎石刮擦的。肖锦年心痛不已,轻轻给她上药,刚一碰到,她就疼的龇牙咧嘴。
“你现在知道疼了!不让你去,你非常要去!”肖锦年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也不再那么克制自己。
慕展颜也不敢接话,委委屈屈的趴在床上,好久才说:“这什么时候能好啊?我这怎么泡澡啊?”
肖锦年哭笑不得,又想发火,又不忍心,眼珠子一转柔声说:“这种蹭破了油皮的伤最难好了,至少得一个月,就当又做一次月子吧。”
慕展颜猛地回头,一脸求助的看着他。
“你看我也没用,伤不好就泡澡,如果再发炎的话就更麻烦了。”
慕展颜忽然拍打着床铺,娇声说:“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泡澡。”
肖锦年面上终于有一抹笑意,心满意足的看着她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