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五章 重执流溯(1 / 1)月光波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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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自家男神在场,又有狗粮可以吃,人生还要有怎样的待遇?于是简荇原本肉眼可见的低落也不见了,对战场血腥的害怕也没有了——反正这些人绝不可能伤害到她,她为什么不快落地吃着狗粮看着男神大杀四方呢?她就光明正大地趴在楚烨的意识里吃起了瓜。

温庭湛环顾四周,看着战场上各人兵荒马乱的模样,到底是不放心把重伤状态下的楚烨直接交给别人。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锋利冰冷的刀刃在手腕上划过,温庭湛一手捏开了楚烨的下颌,将自己雪色的腕子凑了上去。成串的血珠滴落,很快给楚烨的唇瓣染上了妖异的红色,昏迷中的人不自觉地挣动着,像奶猫般发出了细细的嘤呜声。

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温庭湛的脸色不知为何竟显现出了些许疲惫的苍白,他又耐心地等了会儿,看到楚烨的眉眼明显舒展后,才随手撕下了块布料替自己包扎了伤口。将军骑着马重新回到了帅帐中。他毕竟已经不是现在温家军的将领了,遇袭时的大部分工作也实在没有他的份额。于是他小心地将人从马上抱了下来,悉心安置在舒适的床榻上。

楚烨刚在床榻上躺好就已经醒了,等温庭湛转身想要出去为他寻医的时候,榻上的人抬手抓住了他的甲片:“先、先生,我、我……”还没说完,他就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楚烨感受了下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整个人是满脸的不敢置信。那一下横扫过来的枪杆毫不收力地打在了他的肺腑上,学过医术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当时的伤势,脏器破裂、肋骨断折,再加上肩上创口的失血过多。他明明应该重伤濒死,甚至现在应该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能留在这里?是不是先生又为他付出了什么代价?他果然,是个拖累么?

热泪滚出眼眶,楚烨的心里是针扎般的痛楚——为什么每次他闯下的祸事,受累的总是他的先生。看着眼前那人苍白中带着些许疲惫的模样,几乎所有未曾出口的问话全部被楚烨咽回了肚子里,他满眼苦涩,一遍接着一遍,机械地说着那些道歉的话语。

温庭湛闭了闭眼,嘴里嘘出了口气,说不累不痛,那都是假的。她喂下去的那些血,每一滴都凝结了她体内精纯的能量,鬼族的血液相当于习武之人的心头血。可再睁眼时,她早已是满脸的冷静,抬手止住了楚烨的道歉:“无妨,你安心将养即可,这里,有我。”

正要再安慰些什么,帅帐外就传来了兵士的禀报声:“将军,应城城墙坠毁,有一执琴女子将汪统领和骁骑营困在原地。另外希副将于应城城门遇袭,至今下落不明。”

帐内传出极冷静的应答声:“好,我知道了,你且去寻程昱将军,让他带着所有人守在潼关城内,将这里的内应清理干净。应城那边我自会去处理的。”

那个传令的兵士有些惊讶,应了声是,便急急忙忙地传信去了。等他走出几步,回过神来,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不愧是被称为前朝战神的镇远侯,遇上这样的大事,也是丝毫不见他慌乱愤怒。可能,也只有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才能担得起这数万性命吧。

可楚烨知道,温庭湛并不是表面上的那般无动于衷,他只是,习惯了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像是郊外离群独居的落单野兽独自舔舐伤口般,他的先生更喜欢的是把所有受到的伤害全部隐瞒起来,一人承担下所有的责任和后果。哪怕他心中血流成河遍体鳞伤,哪怕他衣袖下的拳握得极紧,可若是单看他表面的坚强,就似乎没有人能伤害到他丝毫。

温庭湛回头看相楚烨,银甲的将军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轻轻地掰开了他攥着甲片的手指,又细心地替他掖好了被角,声音温柔,仿佛他还是个待哄的孩子:“阿烨,先生要去应城迎战了。我们阿烨不怕,要自己保护好自己知道么?”

“噫,这该死的恋爱的酸臭味。”等温庭湛一出帅帐,简荇就迫不及待地在楚烨的意识中吐槽了起来,“男神怕不是把你当小孩子哄了吧?连‘我们阿烨’这样的话都出来了,你居然还听得一本满足,我的天,我不是很懂你们这种情侣狗,简直就是……”

楚烨现在为着方才的禀报急了个半死,哪有心情细听简荇的抱怨,随意地应付几句,就催着她把那边的画面展示出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没有本事跟着先生去,但是好好看着先生总是可以的,若是有什么伤处也好记下,以免被先生的随口忽悠打发了过去。

温庭湛的画面正在快速地移动着,等到对方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的环境,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恍若珠玉坠地,带着不可忽视的冷意,用笃定的口气点出了眼前人的身份:“古琴羡仙,琴仙苏若。不知仙子有何贵干?”

简荇被这样的声音震得满面通红,一时间竟也忘了调整画面的角度了。直到对面一道极清凌凌的女声响起,语调中颇有些得理不饶人的气势:“凝渊君子剑,温家玉郎不是早就已经死了么?前朝都已经亡了,你个死人,怎么还要在这里掺和这等乱事?”

简荇终于从恍惚中挣扎着回过了神来,快速调好了画面的角度。她家男神正冷着脸骑在白马上,一手握着长枪,一手牵着缰绳,而对面的女子则在西凉的战车顶部盘膝坐着,一袭浅色的广袖流仙裙,古朴的琴身横陈在膝上,弦上还弥散着些许淡淡的青芒。若不是两人此时的气势正针锋相对得紧,身为颜狗的简荇都要大喊一句“郎才女貌,般配至极”了。

温庭湛并没有接话,今日他带着的,也并不是凝渊君子剑。女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眼前这人,正直异常,当年宁以全部军功换下风家嫡女完成那个玩笑似的承诺,也不愿多看她一眼,可如今,还不是要栽在她手中?于是语气中便带上了浓浓的幸灾乐祸:“你三番五次为人背叛,守护之心受到重创,又如何拿得起这杆长枪与我相搏?不过是送死罢了。”

在帅帐中侧躺着的楚烨瞳孔骤缩,他记得自己曾听程昱抱怨似的说起过,说他的师傅因为一群人渣此生再拿不起长枪。他当时只道是先生不再想要庇佑苍生,却原来和武学的东西直接挂了钩。还没等他想清楚其中的关联,画面中的女子已经率先动了手。

左手按弦,右手抚琴,浩荡的音波向着被困在琴音阵中的汪杰袭去,前去救援的骁骑营将士被西凉的兵马截在了半路。看着对面脸色发白的年轻将军,女子夹杂在琴音中银铃样的笑声却像极了恶鬼的低语:“温庭湛,你没有办法的。”

温庭湛微微垂首,城墙上的火光明明暗暗地映着他苍白的脸,仔细看时,他握着枪杆的手都在细细地发颤。任凭女子如何嘲讽,任凭阵中的汪杰如何挣扎、嘶吼着让他走,他只沉默地站在原地,不过片刻,就有一行纤细的血色顺着他的唇角淌了下来。

温庭湛,你没有办法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针对他的魔咒。

在兄长和父亲出事的时候,他们是这么告诉他的;在他要前去送死的时候,他们还是这么告诉他的,直到现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属下受伤,他的敌人还是这么告诉他的。那行曾出现在历史上的字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简荇耳畔时,她才感受到了自己的心疼。

是,他没有办法,但他是温家玉郎,是前朝战神,是温家军的脊梁骨,他必须有办法。

于是她看到画面中的男人终于抬起了头,眼尾缀着一点清浅的红晕,侧首漠然地吐出口鲜血来。那人握着手中的银枪,在女子不可置信的惊呼声中,用出了魔枪流溯唯一一个用内力实现的招式,也是老一辈的温家军人人熟识的,属于镇远侯的标志:“血噬龙吟。”

腥风血雨中,一条黑色的巨龙自深渊里抬首起飞,血瞳映着众人或惊惶或不敢置信的神色,向着前方优雅矜贵得恍若仙子的女人撞去。女子抱琴起身,五指齐齐在琴弦上划过,以重音回击。但天上的仙乐怎抵得过地狱里厮杀出来的恶龙?龙吟声起,红眸的黑龙仅是龙身黯淡了些许就成功突破了障碍,狠狠地砸在女子身上,这才不甘地散了身形。

被黑龙撞得倒飞出去的女子口吐鲜血,在地面上擦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才堪堪停下。半跪的姿势借着琴身的支撑,她终于缓缓站直了身形,原本狭长而刻薄的眸子睁得滚圆,里面满是不可置信的愕然:“温庭湛,你、你为了救这么个人,竟然敢不顾伤势自废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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