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
临近黄昏车队快马加鞭总算是赶到阳关,守城的将领看到大队人马亲自前来经行盘查。
“纪公子,只是例行盘查,毕竟是要进入东陵国界。”
那将领将所有人都通牒检查了个遍,轮到小九他们时阿尤递了一串像是骨头的东西给他看,那将领立刻单膝行礼,说了一段她听不懂的话语,想来这位阿尤在东陵当地的威望很高。
“可以通行,阳关以西再走一小段就有客栈供各位修整。”
拜别守城将领车队继续向西行进,她依旧是在车上练琴,千枫度已经烂熟于心,弹的也是十分流畅了。
“你收的那个徒弟身份不简单。”
突然这么一句话,打断了她的琴声,看他依旧沉思着阮泠收了琴,坐到他身边去。
“我猜也是,那将领是东陵边关守城将领,怎会随随便便给人行礼,还有那串骨头样式的东西也似是什么身份象征。”
“但看他们两个没什么恶意,我倒是担心布夕阁…虽说武林大会是传统没错,但之前大多数还是在中原举行,此次前来西域本就有些冒险。”
他的担心有道理,这次袭击也绝对有蹊跷,布夕阁如今在武林地位非凡,来这里的又都是小辈,可能会出问题。
“公子,姑娘,客栈到了。”
望舒姑姑的声音传来,马车也渐渐停下。
出了阳关之后的客栈越来越少,且都在四周皆是黄沙的大漠深处。而虽然进了阳关距离陌兰城还有很长的路途,这期间北狄人虽然来不了缺免不了其他暗算。
“客栈太小只能补贴些干粮和水,至于住的地方,可能要扎营了。”
季景宸点点头,示意苍梧派开始行动,也传信给后面的车队要他们开始扎营。
天色已晚,气温骤降,完全没了白日里的温暖,大漠甚至连挡风的地方都没有。一簇簇的篝火燃起,跳动的火苗才带来些温度,望舒姑姑拿了些厚实的羊毛毡来将她裹了个严实。
“姑姑穿上吧,我年轻,不怕冷的。”
黑色的披风将她兜住,活生生裹成了个球。
“晚上睡着了会更容易冷,你穿好。”
她缩在披风里,火焰烤得她的脸红扑扑的,一双剪水眸子映着火光也水漾漾的。
“公子,各个门派都掌事已经聚在客栈里了,元公子要我请您过去。”
望舒姑姑传完话,季景宸递给她一包点心,起身向客栈里去了,见他走远,她解开披风对望舒姑姑说道。
“姑姑,我想起一桩事来还没有给我师姐说,我去去就回。”
望舒姑姑自然不会怀疑她,将面纱递给她后嘱咐她快些回来。她打好招呼就绕着人多的地方往沉月坊的营帐去。
她找了很久,连雪娘的影子都没看见,她蹑手蹑脚的找人时突然一只手将她扯到一边去,顺势还捂住了她的嘴。她正准备反抗,那熟悉清冷的声音就传了来。
“你要是再明显点,沉月坊的暗哨就要灭你了!”
她放开阮泠,嫌弃的翻了个白眼。阮泠对于雪娘一向嫌弃她这点早就习惯了,可看她面色苍白,手上还缠了一圈绷带。
“你手怎么了?”
雪娘连忙背过手去,站了起来。
“没事儿,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真不知道你这么个动机不明的丫头坊主为什么会和你协作。”
“今日之事颇有蹊跷,而沉月坊受到的是最猛烈的攻击。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可看出什么端倪?”
雪娘环顾四周,没有人注意,方才压低声音对她说。
“那群北狄人袭击车队时嘴里喊着‘中原女子’我猜可能是他们分不清要攻击谁,所以幕后之人就让他们攻击中原女子,而沉月坊就是女子最多的车队。”
她知道目标是沉月坊,却不知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攻击,北狄人再凶悍应该也要知道伤不了这些千挑万选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吧。
“照理说,你不该受伤的,文月掌司座下弟子轻功卓绝,且你并不是中原女子,竟然也会被人伤了手?”
雪娘看着手腕上的伤失神的摇摇头。
“我的伤并非北狄人所伤,当时乱作一团谁都无暇顾及别人,那群人里又一个人直扑我而来,他武艺高强且目标明确,刹那间就伤了我的手腕。我没有告诉随行之人是因为……”
“因为你是支柱,也是沉月坊此次武林大会取胜的关键,你摸清了其他门派要上场的人,你知道除了不参加比试的纪大公子和没有显山露水的梁家小辈你胜券在握了。”
雪娘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眼神中带着坚定的信念。
“我会赢,就算拼了性命我也会赢的。”
阮泠扶了扶额,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人真的把死看的那样简单吗?
“别动不动就死啊死的,解决问题才是关键,你不是还要跟我去凉州吗?死在陌兰城任务可就完不成了。”
雪娘咬着下唇咬的发白,似是在做什么心理斗争一般。
“你不必担心,只是我们还没有摸清布夕阁那边的情况,等到了陌兰城随机应变就好。此次武林大会有些蹊跷,你一定要小心,若是真的不行…我替你。”
沉月坊的文月掌司就是最好的易容师,获取情报需要很多伪装,是以文月座下弟子也多少会一些。
“你有把握赢梁家小辈吗?”
阮泠摇摇头。
“我虽然没有,可比起如今受伤的你还有沉月坊的其他弟子来说,我还是最好的选择吧。”
“容貌可以易个七八分像,加上穿着和妆容几乎可以乱真。可声音怎么办,难道你真的打算当个哑巴不说话吗?”
这…着实是个问题呀。
阮泠还在思考的时候看见了远处元筠和寒光府的弟子往车队里走。
“坏了,结束了我要先回去了,声音的问题我想到办法告诉你——”
看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的阮泠,雪娘又是一阵无语。这盟友…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
她气喘吁吁的跑回去,呼气呼的都快把面纱吹掉了,看只有望舒姑姑一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回地上平复呼吸,这营地人多,她也不敢用轻功,活生生跑回来累的够呛。
“你去哪了?”
“咳咳咳——”
一口气没吸进呛住了喉咙,咳个不停。
“我…去找师姐了。”
他挑了挑眉,慢悠悠和呡了一口茶,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刚刚我还见到元姑娘了,她还问起你去哪里了,怎么?没找到她吗?”
阮泠点点头,眨巴着无辜的眼睛。
“这营地有点大…”
看他神色无恙阮泠方松了口气,小口小口的啜饮着手中的热茶。为什么面对别人她总能做到撒谎不打草稿,可一看见他,就总是心虚呢?
“快休息吧,明天还得赶路,今天不知道算不算熬过去了…”
她靠在营帐一角,本也不敢睡得太熟,可微暖的营火烤的昏昏欲睡,耳边嘈杂的声音也像是越来越远。
梦里睡得极不踏实,似是有千万柄剑光向她袭来,应接不暇却又无穷无尽,一道剑光闪现猛地惊醒了她。
心跳的极快,额头也冷汗涔涔,望舒姑姑在她身边熟睡,掀开帐帘,外面一片死寂,只有营火偶然发出的燃烧木料的“噼啪”声。
她蹑手蹑脚的走出帐外,尽量不吵醒望舒姑姑,深夜的风已然有些刺骨,她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坐在营火前。外面黑漆漆的她不敢去,伸出手靠近火堆静静的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