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席接近尾声时,喻津言问起,“赵公子看起来才二十来岁,可是在新式学校念过书?”
“念过,学建筑的。”赵旭正视着喻津言答道,不忘偷偷看了一眼宋清栀。
宋清栀一听,抬头看向赵旭,“赵公子是哪级的?”
“05级的。那会儿新设的建筑学,觉得有趣便念了。”赵旭眼底闪过微光,看着宋清栀答道。
“记得夫人也是05级的。”喻津言看向宋清栀,“可是认识?”
“不认识,不曾见过。”宋清栀刚才听闻赵旭是建筑学班的,有些激动失神,便开口问了,现在想来似乎有些反应过激了,这才平复过来,缓缓应着。
赵旭听宋清栀如此淡然一说,竟有些莫名的揪心。原来她就是当年让自己只见过一眼,便藏在心中的秘密,原来她现在已经是喻津言的妻子了。
宋清栀见赵旭一直看着自己,似乎在思量什么,一时心里疑惑,却读不懂他这眼神有什么意味。
“确实不识得少夫人,也是我不喜走动,成日闷在书馆里,只是有时候出出考察罢了。”赵旭一直看着宋清栀,似乎想要捕捉她面色的变化,又似乎在等待某个答案,忽然想起,唐佑川曾经挂在嘴边念叨的“栀子”,难道就是眼前的这位三少奶奶?
喻津言的手搭在宋清栀肩上,轻轻拍着,目光却是看向赵旭的。“建筑学班,不知赵公子现下是否有何宏图大志?”
“说来惭愧,赵某愚钝,学艺不精,只图出考察时的有趣,并没有用心专研,到如今也没有个一星半点的成就。”赵旭只尬尬地说道。
“只当是赵公子,年轻气盛,建筑学可是枯燥,着实得有一份耐心细细专研。”
“确是不懂珍惜念书那会儿的光阴,如今想来倒是有点后悔当初的虚度。”
“哈哈哈,如今见赵公子也是好生快活潇洒,倒还不错?”
“嗯,就像现在,跟公子爷聊聊天,很是趣味。”说罢,赵旭举起酒杯对喻津言碰了一下。
“赵公子,倒是很会说话了,这话听着可是令人愉悦。”喻津言也给自己斟了一小杯酒,回碰过去。
“赵某也是实话实说而已。”
“听说,当年的建筑学班有人被选派去外洋留学?”
“却有此事。学校从班上选了一位学术优异的送去了欧洲。”
“只一位?怎么据我所知,名额是有两位的。”喻津言轻轻晃动酒杯,双眸凝滞,看着杯中酒影。
“哈。大概是我记错了吧,过去这么久了也记不清了。”赵旭也抬起眼眸看着喻津言。
宋清栀并不清楚为何喻津言会对建筑班的事如此上心,本以为他只是随口问问,眼下看来却未必,两人话语间,眼神间,更似有些针锋。不过倒从中听到了一些引起自己注意的点子,赵旭说的被选派去了欧洲留洋的那一位,说的是唐佑川吗?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林业勋也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就想着该如何打断一下这份凝重,“哈,怎么气氛好生沉重,倒令人觉得有点压抑了。”
喻津言闻言,兀自笑了笑,停下了在摇晃着酒杯的手指,送至薄唇,一饮而尽,才说道:“也许是贺琅生性较真了点儿,还望赵公子不要介意。”
“赵某也属有幸承蒙公子爷的关注。”赵旭说罢,紧抿嘴唇,便不作声了。
“今儿也是谢过公子爷的款待了。”林业勋说道:“天色不早,我看,我们就再不叨扰公子爷了。”
“不过刚吃完饭,怎么不再坐会儿,倒急着走呢?”喻津言收回目光,扬起嘴角。
“确实不舍得公子爷这一桌好酒好菜,只是若回去晚了,怕是老爷子又得叨咕我了。”林业勋耸耸肩,无奈道。
“林督军倒是好生操心。”喻津言哈哈笑道。
“可不是,成日念叨我不在军中操练,满街的跑,我不过是出来透透气,整日对着一群糙汉子,实在是闷气,还是公子爷这般自在逍遥的好。”林业勋嘟哝道。
“林公子毕竟是身为一位将领,林督军也是愿你有所作为。”喻津言说道,拍拍衣尾,“哪能像我这等无大志的公子,流连花花世间。”
林业勋摇摇头,“说起来,我不过是带兵操练罢了,也无实权,哪里说有什么作为。”
喻津言看了看外天,确实黑尽了,“今日着实尽兴,既然如此,贺琅就不留二位了。”说罢又唤六子呈一坛酒出来,递给林业勋,说道:“这是昨天进的曼洛多葡萄酒,知道林督军喜爱喝,还请林公子代贺琅向督军问好。”
林业勋接过,点头笑笑,“公子爷有心了,先替家父谢过公子爷,改天必定登门拜访巡阅使。”
“无须如此客气,不过是些小礼罢了。”喻津言将两人送出门口,又对赵旭说道:“今日贺琅识得赵公子,着实好玩,他日有空,可多来我这处走动走动。”
赵旭拱拳说道,“一定一定,赵旭自是打心底认定公子爷这位朋友了。”
喻津言点了点头,让李叔要好生送两人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