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宋清栀眼里的委屈,似乎都是在对他诉讼着自己的不该,这令喻津言感到有些挫败。
他几乎有些不忍心的抚了抚她的额头,那抹被风吹乱了的发梢,正在低低的搭在她的睫毛上,他便勾起了小指头将那根发丝别到了耳后。
这才看仔细了她的耳坠,惊喜道:“这耳坠……是我送你的那对!”
他又覆手摸了摸宋清栀耳垂下吊着的那枚青白玉,莹莹有光,映得她的侧脸一阵光白。
宋清栀顺着他的手,也覆了上去,接过话来说道:“是,在我的妆奁里找到,我见许久没戴了,所以一时心血来潮。”
“可是喜欢?”
喻津言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心里头也是一阵雀跃,并期待着她的回答。
他向来都有买胭脂与首饰的习惯,只是她一直嫌自己不会买胭脂,便是作罢。不过若是见着了好看的首饰,倒是会买给她,只是她从前一直都不曾戴过。
宋清栀这下悄然的就靠近了他,且在他耳边低低说道:“喜欢,很喜欢!”
喻津言几乎就要将她抱了起来,甚至是连转几圈也不为过,但却还是忍住了这般冲动。最后只是紧紧的将她拉入了怀中,另一只手则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宋清栀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还是那么的熟悉,却从未觉得有如此刻般的心安。
眼前的人,如今的事,就算是幻影又如何?她宁愿一直沉浸在这梦中,最好永远也不要醒过来。因为她怕,她怕极了……明日一睁眼,他便不是那个温柔似水,体贴万般的喻津言了。
小池塘里已经不见有鱼了,也许是无人养,便是养不活了,荒荒的似一谭死水,了无生气。
这倒是令宋清栀想起了呈州别墅的那个水亭,不知那里的鱼儿如何了,也许家里的那些个听差会打理的吧。
见着宋清栀低眉叹息,喻津言揽了揽她,问道:“又怎么了?怎么总是叹气的。”
宋清栀沉吟道:“你为什么会在呈州买了一套别墅?”
喻津言微微发怔,不过也只一会儿,就回过神来,说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来。”
“你又不住在呈州,却如此花大手笔买下那里的别墅,我不免觉得有些许奇怪罢了。”
那套别墅虽然没有人住着,但却有不少的听差,且每日都会去打扫卫生。宋清栀初到呈州时,便觉得那别墅里头是静静的,缺少了些人气,却干净异常。
“那套别墅……对我很重要。”喻津言顿了顿,又说道:“是我娘的,只是我娘死后,就被征收了,后来是我花钱……又找关系……才买回来的……”
他很少提起自己的娘,宋清栀只知道他的娘,好像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不知道的是他的娘是如何死的,他也几乎没有提起过以前的这些事来。
宋清栀想起来,刚嫁给他的时候,一次夜里,他喝醉了的时候浅浅的说过。那时候她就觉得其实那样孤冷的喻津言,也只是和绝大部分的普通人一样,只想求得温暖的母爱,可惜天不遂人愿罢了。
他起初并不是这般模样的,这一年多以来,也许将近两年了吧。逐渐见他变了性格,从前的温暖越发变得如今这般古怪,也变得冰冷,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宋清栀多次想走进他的心里,他却一直将她拒之门外。渐渐的,她也灰了心,也许他娶自己回来,只是为了那份女性的温暖吧,也许没有爱……也许……她也都不敢去细细的想。
喻津言见她没有说话,也停了声。
他顺着池边上的高台阶坐了下来,望着面前的那谭池水。宋清栀也依偎在他的身旁,两人皆是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清栀……”直到喻津言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宋清栀才抬起头来,看着的是他的下巴。他已经将小胡渣剃掉了,光光滑滑的,覆手摸上去,也不觉得刺痛了。
她有些哀伤:“你……能否不要再推开我?”
喻津言坐低了一些,才让她的头能够舒服一些的靠在自己的肩上。
她的话在自己的脑海中久久回荡着,脑中飞速的运转,终于是找到了一句话来回答:“你不该靠我那么近的,我浑身都是刺,你会受伤的。”
宋清栀便是不听他的话,愣是往他那边挪了挪,要贴近着他,“我以为,那日你将我送出甫州,便是不想再见到我了。”
喻津言很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嗓子眼里被堵住一般,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去抬起上颚来说话了。
他最终还是以沉默来回答了她。
宋清栀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他开口,渐渐心灰意冷了。
喻津言仰起头,看着不远处的一片乌云,被天上的风吹的缓缓移动,正往他们这边来了。
“要下雨了吧。”他说道。
宋清栀偷偷的看着他,不知为何竟是有些难过。
她沉思了片刻,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我只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拉起了她的手,渐渐收紧了力气,似乎是肯定的说道:“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宋清栀第一次听话说如此,这算是承诺吗?真的是对自己的承诺吗?她有些许不敢轻信,只是他为何不对着自己说呢。
“当真吗?”终于是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
喻津言摸索着衣衫下的手绢,那块绣着栀子花的手绢已经被他洗干净了,现在看着宛若新的一般。
他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花,说道:“你看,栀子花……”
她便是再也忍不住了,崩溃的哭了起来。
好想就这么抱着他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她从未在他面前如此哭过,以前凡事什么事都只能自己忍着受着,顶多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膝盖偷偷的哭。
喻津言将她紧紧拥进了怀中,任由她将自己的衣衫哭湿,也仍旧不撒手。
如果可以,就这么一直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该有多好……
宋清栀不知哭了多久,声音渐渐沙哑,泪也干了,似乎将心中的苦痛一并哭了出来。头顶的那片乌云,也不知被风吹向了何处,整个天空已经变得碧蓝如洗的。
喻津言低低的声音传来,“哭完了?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能哭。”
他将埋在他衣襟处的那颗头提拎开,宋清栀眼里闪烁着泪光,只是不再外流了。她抬起头来才发现,他的衣襟上全是她的斑斑泪迹。
他面上似有好一阵的不耐烦,以及他的眉间正皱皱的拧起。他向来洁癖,只是刚刚却由着自己哭脏了他的衣服,都让她觉得一阵难为情。
“你的衣服,脏了……”她将那块手绢下力的搓着一道道斑驳的泪痕。
“算了,不用了。”
他掀开了她的手,自己掸了掸,便已经站起身来走向了车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