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栀见他这般执拗,也懒于去和他争论。本来只是有些郁闷,才临时起意挑弄一下喻津言的,没成想他到底是认真了起来。
她很少在手上戴饰品,原先也是有个镯子戴了好久的。不过那是个玉的,是个青青绿绿的翡翠镯子,戴在手上也是刚好合适。
可惜玉制品到底不是金刚铁打的,也不耐摔耐撞,在手上戴久了,自然就少不了磕磕碰碰的,如此一来,终于还是碎了。
宋清栀也从未想过,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的镯子,竟然说碎就碎,毫无征兆。
苏妈倒是念念的安慰道:“碎碎平安,肯定是挡灾了吧。”
可宋清栀却不这么认为,她念书时受的就是西洋先进的教育,万万是不迷信这些的,尤其不信鬼神。
苏妈说凡是玉镯皆通人性,怎会无缘无故就碎了呢,玉镯子碎了一定是替她挡了鬼神消了灾。
到底是一位封建女子过来的,宋清栀就是再不信,也没有强硬将苏妈的思想给硬搬过来,也就由着她说了。
只是自那以后,宋清栀也没再戴过任何的手饰了。至于那个碎成两半的翡翠玉手镯,还被她用缎锦手绢给包了起来,妥当的放好了。
苏妈曾经替她收拾东西时翻出来过,见过是皱巴巴的缎布,揉成了一团,裹着不知什么东西。
那会儿她没成想自家的小姐是个念旧之人,居然还留着这个碎镯子,只当是个没用的东西,所以也没有打开来看,差点就给扔了。
为此宋清栀还一连郁结了好久,与苏妈说过不能随意丢掉,苏妈那时候仍是不解的问:“这镯子都碎成这样了,小姐留着还有什么用呢?只怕是会睹物思人。”
宋清栀细细拼着碎了的两半,切口相碰发出“咂咂”的声音,令人听闻都觉得心头一紧,刺耳难堪。
但是碎了就是碎了,也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粘合了。这世间的任何事物都是如此,完好的时候,从未想过如何去爱护,只是觉得一切还好着呢。
她终究是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又给换了一方崭新些的手绢,仔细包好之后,才给换了个地方放好。
如今喻津言送的这个银镯子,倒是别有一番韵味,质朴无比,却又不失大雅。
才不禁让她想起了那个碎玉镯子,心下一阵惋惜,可这银镯子却怪像一个枷锁,也许是多年未曾戴过镯子在手上了,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喻津言见她眸光沉沉的,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事来,也没管她,而是转身走开去了。
只是一阵风就拂过了身旁,他的皮鞋踏踏有力的,来去也是如此的匆匆。
宋清栀凝眸望着喻津言逐渐远去的背影,是那般的潇洒,仿佛与刚刚那一瞬的沉稳,判若了两人。他到底还是那个他,骨子里的霸道,仍旧不容人忽视。
喻津言走开好一阵了,跟着弁夫说了些什么,才又见得几个弁夫来来回回,拉着苏妈和王妈在一旁问东问西的。
苏妈回头来给宋清栀说时,她才知道,原来喻津言是去吩咐了弁夫,去厨房告知一声准备好今日的晚餐。
一直以来,这些事向来都是宋清栀吩咐的,如今见着喻津言此般操闲心,倒是觉得好笑。他只怕是第一次管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哪里管的顺手,只不过胡乱的吩咐着。
所幸下人们都是做惯做熟的,知道主仆有别的规矩,纵使平日里跟喻津言混的好,也不敢公然揭他老底。
他既然是胡乱吩咐的,弁夫们口头上只是先顺着他的意思答应着,反正回头还得和丫头婆子们说。
因为弁夫们也是咸少理会吃喝的这些事,平日里都是跟着喻津言胡混,顶多认真的时候就是守守门,或者服侍着喻津言的起居,按着他的要求,给办理到位便是了。
苏妈听着弁夫传达过来的意思,就和宋清栀汇报:“姑爷说,今夜要宴请欧阳府中的七公子,好像就是那位欧阳少帅。噢!对了,还有也要请唐副官来,说是要大家一起用个晚餐,姑爷还说了,小姐你也去!”
宋清栀答应着点点头,问道:“他可有说为何事而宴请?”
苏妈道:“没有,只是吃个饭而已。小姐怎么这副忧虑?”
“倒不是忧虑其他,只是咱们第一次招待欧阳少帅,不得怠慢。”
宋清栀心想,喻津言既然是没有直接与她说,又是由着弁夫来告知女眷这边的,只怕这次宴请不是什么小事情,才得如此层层告知,倒像是要上下都得知晓。
张马桩于欧阳家来说,是东道主,理应没有客人宴请主人一说。但是这是在城防司令部里设宴,怎么说也是喻津言做主。
宋清栀虽然不明白喻津言这番做法的用意,但既然有这样的事,自然还是要打点好来的。
不仅是喻津言的面子里子的问题,也还是宋清栀的面子问题。总归不能在旁人面前闹了笑话,说喻家三少奶奶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妥。
她倒是无所谓,只是顶着三少奶奶的名衔,不论在外在内,一举一动也都要谨慎细致一些,如若不然,实在是会拂了喻家的面。
苏妈如同小鸡啄食一般,连连点头:“我自然是知道的,还请小姐放心,我可靠谱了。”
苏妈向来就很拿手这些事,从前在宋家的时候,她就是专门负责这些宴请之事的。在那么多丫头婆子当中,也属她最机灵的很,没让人操心过。
果不其然,苏妈转身就去告知那些个弁夫,让他们有什么要帮的都帮上,自己则合着几个余下的丫头忙前忙后的,丝毫没再来讨过宋清栀的定夺,她还算是拿的动主意的,宋清栀也放心交给了苏妈去做。
约莫过了好半晌,也算是妥当了。距离约好的时候,还有好一段时间。
喻津言自吩咐之后,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也罢,反正欧阳昶之也还没有来,宋清栀估摸着,到点了他俩大抵就会一同出现了。
唐佑川倒是来了,今日依旧是穿着英式西服,他到底也只是喻津言擅自封的副官,军服当然是穿不得的。所以纵使喻津言在这边当了司令,唐佑川也依旧没有实权,也只能是穿着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