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倒是意气风发的模样,连同身上的西服也被他穿出个意味来。宋清栀之前见惯了唐佑川穿长袍的模样,现下这般也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了。
唐佑川仿佛对城防司令部里的架设都熟门熟路的,不用人领着路,自己都能找着方向。
宋清栀倒不是觉得这个奇怪,唐佑川好歹也是跟着喻津言的,进出过几次,大概分的清路也是正常。
她奇怪的亦是其他的事。
喻津言、欧阳昶之、唐佑川他们三人聚一块儿吃个饭,男人之间的话题只有他们才聊得懂,喻津言又为何要带上她呢。
用喻津言往常嗤之以鼻的话来说就是,宋清栀一节女流,毫无道理插入这些话题来。她也没什么兴趣,只是依着他的意思,陪个人情好了。
这场晚饭也是吃得兢兢战战的,却不是旁人,而是唐佑川。他几乎都是闷声吃着,也咸少说话。
只有喻津言与欧阳昶之两人之间的话题不断,偶尔被喻津言点到他的时候,他才说上一两句来,时不时陪着搭话,倒像是在掩饰着尴尬。
宋清栀自然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无奈她也说不上什么话来。只有在唐佑川抬头说话时,不经意间看向她,她才回了眸光看看他。
两人面面相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不止是中间隔着两个人,更多的是没什么话好说的。自从那日见过他之后,就没再见过他来司令部了,也是过去好多天了。
随着夜越来越深,桌上的酒菜也吃得越来越多。
欧阳昶之似乎是有些乏力了,对着饭桌上的各位,敬了一杯酒,仰头尽数喝了下去。
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屋内,目光停在了墙上的小挂钟,这才说道:“看着夜已经深了,今夜这宴席也是足够的酣畅淋漓了。”
“得!”喻津言一拍大腿,也没再作挽留,而是说道:“既然尽兴了,那便是好的!我来这这么多天了,一直都受着欧阳家的照佛,我也算是借花献佛,还了人情。”
几人一言一句温言之后,喻津言就吩咐着车子要好生送走欧阳昶之,务必亲自送回欧阳大帅府上。
弁夫连连应着好,还未走出几步,欧阳昶之就回过头来朝着留在原地的三人拂了礼,“是喻三哥客气了!也多谢三嫂的招待!”
喻津言伸出手来摆了摆,眼见着欧阳昶之走远之后,这才回过头看向身旁的两人。
唐佑川怔怔的站在宋清栀侧旁,宋清栀也是怔怔的,心里波涛暗涌,今夜这说是宴请,不知为何却有种鸿门宴的感觉。
喻津言只是叫人送走了欧阳昶之,却没有说唐佑川该如何,这本不是什么稀奇怪异的事,只是不知道为何,宋清栀的心里头却隐约觉得事有发生。
随着喻津言不轻不重的声音传来:“唐先生,你做我的副官也不久了,我尚且还未问过你的意愿,借着今夜的好机会,我就顺便问你一次。”
在他回过头来说话的时候,宋清栀就悄声的站在了他的身旁,她一目看到的就是两人的侧脸。
唐佑川还未说话,喻津言就紧紧的看着他,宋清栀所看到的也是唐佑川面上平淡的神情。她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既然喻津言主动发问了,应该就是可以让唐佑川脱身离开的机会。
宋清栀偷偷的朝唐佑川使着眼色,她也断定他定是看到了,可他却笑了笑,没有表示回应。
那笑也不是对宋清栀笑的,而是对着喻津言笑着说:“我唐佑川这一生,跟定了公子爷,就绝无二心,也绝不易主,我可以对天发誓!”
宋清栀对着他悄悄摇了摇头,只是唐佑川不再看她了,而是目光坚定的看着喻津言。
他还真的是执着,之前劝他不走,还以为他是不好脱身,宋清栀还一度怀疑着是不是自己连累了他进来,如果是因为她,她倒是要将他赶走,才没有那么深的愧疚。
可如今看来,却未必是这么简单,不知道唐佑川依附着喻家到底要干什么事来,也不知道今夜这般是为何,她仿佛只是一个没有了思考力的扯线木偶。
之前谈过那番话之后,她还以为唐佑川能够听进去几分的。可是自己已经说过不管他的事了,他的承诺,他的决定,自己也只能旁观着。只求着喻津言到最后能够放他一条生路,当然也求着唐佑川不要干了什么岔事来。
喻津言又重新坐回到饭桌旁,慢条斯理的搅着碗里的汤,语调也是平缓的:“噢?我果然没看错人,初见唐先生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上有种正义凛然,认识了之后还真是肝胆热血。只是我喻津言一介纨绔子弟,何德何能将你收为己用呢?怕是会埋没了你的才智。”
他说着,便又招着宋清栀坐下身旁。她什么话也没说,倒是淡定至极,只是一直低着头,所以纵使喻津言有心,也看不出个什么反应来。
唐佑川见着两人的调情,心中一阵难堪,却还是淡淡的笑着:“就算是千里马也要有伯乐,我虽不敢自诩千里马,但公子爷是我唐佑川的伯乐,这话不假。”
喻津言听完,笑了两声,刚巧碗里的汤也搅凉了些,现在喝下去刚好的温度。喝了一口汤之后,顿觉温润解渴,又给喝完了下肚。
“好!等回了甫州,我便向父亲大人上报,讨个正式的名衔给你,既然你能认定跟着我,我自然不能够亏待了你。”
宋清栀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只是困意有些上头而已,却不经意间引了两个男人的目光。
怪不好意思的,她只得掩着面轻轻说着:“我有些困了而已,抱歉。”
唐佑川识趣的说道:“我看时候也却是不早了,若公子爷与少夫人没有别的事吩咐,我就先走吧。”
喻津言转头去唤苏妈过来,将宋清栀先行扶回去。她心想也正好,不用在此处与他俩面面相觑,对着唐佑川客客气气的,说了一句:“失陪。”这才欠了欠身就离开了饭厅。
她今夜穿的是平底花鞋,踩在地上绵软无力的,也没有了脚步的声响,似乎是清风一股,飘飘然的离开了一样。
宋清栀走出门之后,才偷偷回头看了看。
不知喻津言还说了什么,她也听不见了,只见得唐佑川恭恭敬敬的,随着他说的话,偶尔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