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从那以后便关在自己的院子,再也没踏出过院门,似是真的一心一意地备嫁。
令谨自是不知这些个曲折,容大家的女学课堂上就只剩下她和五娘。她和五娘平日无甚交际,因此多半是相对无言,倒是落得个相安无事。
随着郭氏寿辰和崔二郎娶亲日子的临近,崔家上上下下都渐渐忙了起来。
因此今日女学过后,就听容大家宣布接下来的四十,女学都暂停,令谨正准备收拾收拾趁着今还可以骑骑马,去马场,只听到一声清脆色“十二娘“
令谨转过头来,原来是五娘。只见她一双好看的杏眼看着自己道:“三月初二,四姐便出门,若是十二娘有空,可来送送四姐。“
“这么急?“令谨不由地好奇问道,她满以为四娘起码会等崔二郎结婚之后才出发,却未成想走的如此急,这过了郭氏生日便马上出门。
五娘难得地露出一丝苦笑,既而笑笑,也不多解释,也不在意令谨的回答,便转头走人。
令谨倒是习惯了五娘的这种性格,耸耸肩,歪过头,却看见容大家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教室门口,远远地看着她,朝着容大家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招招手,惹得容大家嘴角也不禁上扬。
到了马场,已经和令谨混熟的若男已经换好了黑色袴褶骑服,令谨则是一身枣红色打扮,两人都显得精神抖擞。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练习,两人都可以利落上马了。马辛牵来了两匹温顺的母马,令谨先翻身上马。
令谨先是脚前半部踩蹬,身体挺拔,坐的稳稳,带领着自己的马溜溜达达地开始走,等到若男也上马,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腿膝盖和大腿内侧用力夹马,马受力,得得得便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令谨的发髻忽的散开,头上的银簪子从发间弹落开来,一头乌黑的头发如同瀑布般流泻开来,柔发如云,在阳光上闪烁着光芒。
两个少女继续跑也不是,停也不是,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手足无措的味道。
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骑着马闪入,背后夹杂着崔六郎气喘吁吁而又无可奈何的呼喊声。
只见马背上的人忽的倒卧在马背上,一只脚勾住马背,一只脚勾住马脖子,背部一弯,下了腰,便从地上轻轻松松地捡起来那根银簪子,又翻身回马,拉住马头转身朝着令谨走去。
“十八郎“崔若男也停了马,兴高采烈地朝着越来越近的马背上的人招招手。
王恒玄也笑着点点头示意,目光却不自觉地转向了若男身边的令谨,歪了头,举起手中的银簪子,像是献宝一般道:“你的簪子“
令谨莫名的脸一红,轻咳一声,接过他递过来的簪子,王恒玄身上的清香薄荷味传来,让令谨眼眉一低,避开他的直视,接过簪子,几下将自己的头发固定好。
崔若男见状,倒是自己左右看看,嘀嘀嗒嗒地遛着马走到了十步之遥的地方,忽然对着那块草地产生了莫名的兴趣。
“狐狸,我的回礼呢?“王恒玄这时眼神带零委屈,嘴角下塌,活脱脱像只狗。
令谨猛地抬了头,望着王恒玄带了些不解道:“六哥,没有把我做的护心镜交予你吗?“
王恒玄一愣,想起前几日崔六郎扔给他的那个用布缝起来的片状物体,还是六郎好歹他才没扔,呼吸一窒道:“那是护心镜?护心镜不是直接镶嵌在铠甲上吗?“
令谨看着他认真道:“我做的护心镜,里面是我让人打造的精纯铁薄片,就算平日也可以带在身上。”
制作精纯铁薄片,需要铁匠大力反复捶打上千次,将铁打薄,再将铁淬红,紧接着冰水冷却,提高韧性和强度,如此也是反复千次,才能将铁中杂质清除。
而这种制作精纯的铁片,可抵挡弓箭和刀剑的攻击,毫无压力。
王恒玄眉开眼笑地点点头道:“那我今日回去便带上。”
“傻子”令谨一边嗔笑道,一边一扬马,回身骑马离去,红衣少女,鲜衣怒马。
四房的崔如童今儿个也是打算去庶兄处拿点钱,毕竟嫡母的寿辰要到了,平日的日常费用大部分都挪去置办寿礼,新纳的良妾,倒是没钱得给她添点首饰,心里还有点愧疚。
可恨自己的那个婆娘,平日里私房钱拽的紧紧的,可上次到好,竟然都给投了进去,还惹出过年的时候这么多事儿,把他的脸都丢尽了。
要不是看在郭家的份上,他早就该把这等蠢妇休了。
边想着,崔如童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推开崔如平的书房门,看着正在和自己美妾喝酒的三哥,自己摸了个位子坐下,重声叹了口气道:“唉”
按照平时,崔如平听到崔如童这般叹气,一定会放下手中的事,询问他到底怎么了。
今儿个一反常态,崔如平抬眼看了看他,先让英娘退下,这又才冷冷淡淡都道:“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四弟这么贸贸然闯进我这里来,不知道礼在何处?”
崔如童一愣,连忙站起来,拱手行了礼,又道歉道:“是弟弟我失礼了,实在是弟弟这段时间忧心之事太多,一时之间忘了礼,请三哥恕罪。”
崔如平冷笑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那照你这么,只要有忧心的事就不在乎礼节,那这世人都不用守礼了。”
“三哥,弟弟我这是有什么事无意中冒犯到了三哥吗?”崔如童也是个人精,几下交谈,便觉得自己这个三哥情绪不对。
崔如平轻哼一声道:“这声三哥我都不知当不当的起,今日我累了,四弟你请回吧。”完便站起来,右手伸出,摆出送客的姿势。
崔如童只得悻悻站起来,走至门口拱手道:“那我先告辞了,改日再来。”
只见崔如平在他面前砰地关上门,随后一声“不用”也隐隐约约地从门后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