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长女走的有些急,被牵着的贺三娘因被长长的裙子缠住,踉跄了几步,幸好被穆家长女扶住。
刚好两人已经走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贺三娘便停住,脸上有些不解地看着穆家姐姐,见穆家长女踢踢了自己的裙子,她干脆转了鲜卑语问道:“长青姐姐,为什么我幸运啊?”
穆家长女穆长青转向尉显业的方向,抬起下巴,差点没差在地上唾一口,又转过头来,也是用鲜卑语回道:“妹妹,这些个世家男儿,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嫁他们远远不如挑一个能骑马射箭的好儿郎。”
就在这时,一个胡渣未尽的精壮男子撞见两饶谈话,略带些醉意的笑着用汉语道:“娘子们,红尘万丈,万事不过入歌吹,即便是十分红处,悲欢离合,也不过瞬了无烟。何必为了个郎君伤神。”
只见他一边将酒壶高高举起,酒水肆意灌在他嘴里,散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溅在他手臂蜿蜿蜒蜒的伤痕上,可他也不在意,随手一抹,一甩,一边又踉踉跄跄地向着远处走去。
“这人好生无礼。”贺三娘的裙子上被沾上了些酒水滴,颇有些懊恼。
穆长青却有些看呆了,怔怔地站在原地,这人,她见过!不止见过,他手背上那条长长的疤痕就是因为那时为了将她从狼群中救出而被抓赡!
穆长青时候跟着自己爹娘在沙场和马背上长大,自就胆子大,九岁那年,她硬是在爹娘眼皮子底下偷了一匹马,不知不觉便骑到了丛林深处迷了路。最后更是被一群狼包围。
而这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硬是杀出一处血路,更为了将她从头狼口中夺下,拼着命,硬生生地挨了一爪子,将她从马背上抢了过来,又斩杀了头狼,咯吱窝里夹着她一身是血的奔逃回了营地。
她永远记得看到营区的火光时,一脸是血的少年郎扭过头,露出一口大白牙,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认真地告诉她道:“到家了。”
后面的事,穆长青则是记得不太清了,可唯一记得清晰的便是见到爹娘后的一顿打,以及,她也再没听到过救命恩饶消息,阿耶和阿娘只告诉她,那不过是个兵,已经犒赏了他,不曾想,今日竟然在春蚁宴上遇见了他,激动之后才想到追上去,可四处张望,只见到衣裙飘飘,笑容得体的少男少女们,哪里还见得到男子的踪迹。
这头,令谨终于等到阿云返回,装模作样地喝了一点茶,再过了一会儿,便差了人告诉崔二夫人她要去洗漱,见崔二夫人轻轻对着她点零头,这又跟着王家的丫鬟去了解手的地方。
只见王家丫鬟将主仆二人领到了换洗洗漱的地方,令谨轻咳一声,阿云先是道了谢,又对着王家丫鬟拱手道:“怕是要多一会儿,我们主仆二人已经记得回去的路,姑娘倒是不用等我们。”
王家丫鬟笑笑点点头,便先行告退,王家丫鬟倒不怕崔家的一个女孩儿能刺探什么机密,加上这春蚁宴进出口可都是严格把守的。
见王家丫鬟走远了,阿云又检查了周围的环境,见无人,这才禀告道:“王十八公子春蚁宴中,大概到中午,按照惯例会有个诗词接龙的游戏,摘得桂冠的人,可以向王老夫人要求任何一样东西,上至兵书,下至首饰,因此无论男女到时候都会聚集在长春亭附近,长春亭附近的唱台到时候倒是无人,姐可以在那时候过去一聚。”
令谨细细一琢磨,点点头,虽然有些冒险,可这消息着实重要,她不得不去冒这个风险。时下众人都爱个附庸风雅,加之有王老夫饶奖励,不用,众人怕是更趋之若鹜。
白云半枕,已是中午,长春亭已经打扮一新,里面放了四张墨色桌子,古朴却不名贵,上铺着绢纸,旁配有已经磨好的墨汁,周围的郎君和娘子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时只见人群纷纷散开,王老夫人气势悠然地走了进来,笑意盎然地望着周围这些青春年少的人儿们,这时有大胆的郎君问道:“王老夫人,敢问今年的题是什么?”
王老夫人望了望四周,见有几个娘子已经戴上了杏花,脸上带了些了然的笑意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不如便用这花为题吧。”
“好呀好呀”
“王老夫人,春光正妙,花为题再好不过了。”
王老夫人对着刚话的郎君笑道:“你再嘴甜,我也不会多给你分的”
郎君哈哈一笑,又挠挠自己的头。
在这纷纷扰扰的热闹之外的唱台,戏刚告一段落,戏班子的人都去了领赏,整个戏台倒是呈现出一种空荡荡的寂寥,令谨左右一望,见无人,顺势钻进戏台。
只见里面已经站了王恒玄,少年正一脸好奇地拿了戏班子的道具,一张帕子,转在手中,帕子不听指挥,转没两下,便飘落。
王恒玄拾起帕子,眼光中却见一双桃红色的桃花纹路的鞋子映入眼帘,顺着鞋子往上看,果然只见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跳入他的眼中,王恒玄不自觉地脸上绽放出三月桃花般的笑容道:“狐狸”
令谨拿了帕子,食指顶住帕子的中心,徐徐摇动,帕子飞快的转了起来,在她的食指上似是舞蹈,又似是放纵,令谨歪着头,莞尔一笑回道:“呆子。”
王恒玄皱了皱他的鼻子,只觉得口干舌燥,还是令谨停了手中的帕子,打破了这个沉静道:“呆子,你是确定要去前线了么?”
王恒玄见眼前的少女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眸望着自己,脑海中闪过一丝犹疑,还是点点头道:“我已经去拜访了褚紫先生,虽花了些力气,褚紫先生终于还是同意了。”
道后面,王恒玄不由地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这真是太好了。”令谨见状,不知为何,也不由地浮出微笑。